说要找人去威国公府查探,以武成文的身份,这便是要选择投效的意思了。
对武成文这番表白,李廷恩不置可否,他只是吩咐了从平,画像送来后叫人照着多画两幅出来。
好歹算是表现一二,武成文忐忑不安的回去了。
他一走,李廷恩立时换了神色,告诉赵安,“到了京城,拿着画像去沐恩伯府与果毅侯府。再有,找人去王家看看有没有与画像上长得相似的人出入过。”
赵安一愣,“少爷怀疑是王家的人?”
不应该啊,王家眼下自顾不暇,再说后宫之中陈贵妃自诞育皇子后便性情张扬,与永宁宫中的冲突即便在民间也是传言不绝于耳。王家如何能买通威国公府的下人,能叫人来传消息,并且还说动了高氏,必然要是高氏十分熟悉的人。这不是随便在威国公府找个人出来就能办成的事。
李廷恩食指在桌案上敲了两下,笑道:“先看看罢。”
他只是出于谨慎,觉得事有古怪。无论是威国公府还是王太后,只怕都不会相信一个高氏就真的能将自己拿住。再有,若冒蒜来传的消息没有半点虚假,也没有人在中间做手脚,即便自己不入京帮着昭帝办事,昭帝还有另外的选择,自己绝不是唯一一个能救昭帝出水火的英雄。说的直接一些,昭帝千里迢迢选了自己入京,未必不是看在老师之仇的份上,才想用一用自己这把刀,把老师以前的人脉都拿出来对准威国公府和王太后。
若事情有蹊跷,果然是别人设计出来的这一场阴谋,背后之人心思深如海,千方百计把自己弄如京城,打得就该是瓮中捉鳖的主意,为何又要高氏阻拦自己入京?
或许,真的就只是投石问路?
李廷恩负手站起来,望着外面皎皎的弯月,黑沉沉的夜空中,仿佛有一张巨大的画卷在徐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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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德安打发走来传话的小太监,站在廊上望着外头依旧覆盖着厚雪的院子,叹了一口气。等看到呼出的白气都快冻成了霜花,他跺了跺脚,转身回去内殿。
站在门口先问守在帘子那儿的宫婢,“太后可醒了?”
宫婢小声道:“一刻钟前太后进了一碗梅花羹。”
厉德安点点头,先隔着帘子谄媚的通报,“太后,奴婢有事要禀告。”
帘子里传出来王太后的声音,“进来罢。”
听见王太后说话的声音,厉德安继续在心里叹气。
这声量看起来极大,中气十足一样,可他是在太后身边服侍老了的人,自然能听出这声量中的虚弱。
他搓了搓僵硬的面皮,慢慢走进去,示意里面服侍的宫婢们都退下,这才跪到了王太后的脚边。
闭目养神的王太后缓缓睁开眼,眼中如死水般波澜不兴。
“太后,李廷恩一早进宫面圣了,这会儿在大庆宫里。”
厉德安说的战战兢兢,不妨王太后居然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抬手轻轻在腿上敲了两下,微笑道:“都不中用啊。”
厉德安吓得一个猛子就将头死死的抵在了地上。
王太后继续面带微笑的看着他,徐徐道:“皇上近日如何?”
“今早照旧回了朝臣们,近日是大朝会。”厉德安赶紧回话。
“大朝会。”王太后目光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月华宫如何?”
厉德安这回就缩了缩脖子,“太医院几个太医都被拘在月华宫里,威国公夫人一早就入了宫。”
“是了,如今他们自然是想入宫就入宫。”王太后唇角含着一丝笑意,并未对威国公夫人入宫一事有任何说辞。她目光一转,正对上妆台一面玻璃镜,擦拭的一尘不染的镜面将她苍老的面容纤毫毕现的照了出来。即便她眼睛早就不中用了,还蒙着一层红色的雾,可她却时时都能看清楚镜中的人,仿佛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早就刻在了心底,叫她发自内心的厌恶,她下意识的略有些僵硬的扭过了头。
“宁寿宫如何了?”
“人还在里头,奴婢一直叫人盯着,安原县主今早也未回宫。”
“候着罢,等月华宫有了消息再动手不迟。”王太后闻言轻飘飘的丢出一句,末了盯着厉德安道:“盯紧些,再有差池,你便不用来见哀家了。”
厉德安心神一震,赶紧表忠心,“太后放心,这回是在宫里头,奴婢一定不叫他们逃出手掌心。”
“嗯。”王太后重又合上了眼睛,有些懒洋洋的嘱咐,“叫人看准了明珠宫,皇长子不能有差池。送消息出去,让厉氏来见哀家。”
厉德安应了是,看王太后呼吸平稳,人似乎已经睡熟过去,给王太后掖了掖被角,又出去叮嘱了宫婢小心伺候,这才退出去办事。
回来的路上,他在门口就撞到了黄胜仁。
黄胜仁顶着一张胖脸,身后跟着个背着药箱的人,见到厉德安,连眼皮子都不夹一下就要过去。
按着品级,厉德安当然要比黄胜仁更高,不过见到黄胜仁如此行事,他却早就是习以为常,当没这回事一样还主动避开了。黄胜仁见状,志得意满的在他边上哼了一声,这才吆喝着身后的人赶紧跟上。
跟着厉德安的小太监看黄胜仁走远了,在背后就啐了一口,为厉德安打抱不平,“厉公公,您甭理会这种畜生,早晚他是要被乱棍打死的人。”
厉德安剜了他一眼,心道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方才不说话,这会儿来巴结我。可惜了,老子现在巴着的都是座冰山,还不知何时会化,撑着想让它冻久一点,别的人且顾不上。
当然厉德安也不是对黄胜仁没有怒气。他此时就等着月华宫消息传出来,看看陈贵妃如何哭。陈贵妃可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子,有些差错,月华宫服侍的下人,一个都别想跑,黄胜仁是月华宫的总管太监,更别想脱干净了。
老子等着看你这条狗怎么被自己的主子给弄死!
厉德安心里狠狠骂了几句,这才觉得舒坦了,也没理会小太监,急急就往永宁宫的方向赶。
谁知走到半道上,就被两个小太监迎面撞上,他摔了个四脚朝天,被小太监搀扶起来。看清楚撞他的太监身上的服色,再也忍不住熊熊怒火。
黄胜仁欺负老子,你们这些阿猫阿狗也敢不给老子脸,真把老子当病猫了不是!
怒火中烧的厉德安还被人搀扶着就先给了面前的人一脚,也不看清楚是谁,又是一脚上去,把两个莽撞的小太监踹到了外头的雪地里浑身裹着化开的雪水还不敢动弹一下。
见两人没有叫嚣,厉德安这才心里舒服了许多,慢悠悠的拍了身上,走过去喝问,“做什么的,在宫中乱跑乱撞,还有点规矩没有!”又吩咐身边的小太监,“叫人来,押到暴室去。”
两个撞着厉德安的小太监赶紧磕头求饶,辩解道:“厉公公饶命啊,咱们是心急去找禁卫军,黄公公落了水。”
“谁落水了?”厉德安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宫里是有别的黄公公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