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熟悉的声音顿令林敏敏浑身一颤,飞快地扭头看去。立时,一张被海风吹得黝黑的脸庞映入她的眼帘。
几个月不见,钟离疏似乎变得更加成熟稳健了。只是,那熟悉的眉眼中却是透着林敏敏所不熟悉的坚忍和心痛。
林敏敏不由眨巴了一下眼,下意识地抬起手,却在即将碰触到钟离疏时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触了触那近在咫尺的美人尖。
她的小心翼翼,顿令钟离疏一阵心如刀绞。他猛地捉住她的手,摊开她的掌心,将脸颊贴在她的掌中,语带哽咽地道:“是我。敏敏莫怕,我回来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照顾好你……”
而对于钟离疏的哽咽自责,林敏敏却是置若罔闻,她只专注地盯着他低俯在她掌心里的头颅,半晌,才抬起另一只手,沿着他披散在肩头的长发,抚过他那愈显厚实的肩,然后勾住他温热的脖颈,将脸颊贴靠在他的头上,满腔依恋地低喃道:“看,我就知道这么做有用的。看,你不是平安回来了嘛……”
顿时,钟离疏那一直忍耐着的眼泪便再也忍不住了,他忽地用力抱紧她,将脸埋入她的发间,双肩一阵耸动。
抱着哽咽的钟离疏,林敏敏也是一阵热泪盈眶。但与此同时,她心头又涌动着一阵从来不曾有过的幸福之感,于是她微笑着,侧过头去轻吻他的太阳穴,他的脸颊,他的耳廓……
渐渐的,这带着抚慰意味的吻便变了性质。钟离疏只觉得一阵心跳如雷,不由抬起头,望向同样泪流满面的林敏敏。见他看向自己,林敏敏跪坐起身,居高临下地捧着他的脸,凝视着他那同样含着泪光的眼。忽地,二人便紧紧纠缠在了一起。
这夫妇二人,新婚之际即被迫分离,如今久别重逢,如何还能忍得住,不由就是一阵抵死缠绵。
仿佛只是瞬间,钟离疏身上的衣衫便被林敏敏扯得七零八落,她那湿热的舌尖热烈地舔过他的喉间,啮咬着他的肩头,厮磨着他光裸的胸膛,那一串串热吻,直吻得钟离疏脑中一片眩晕,忽地便是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然而,紧接着,他却是蓦地一个弹起,撑着手臂,一头冷汗地凝视着身下的林敏敏。
他低下头,满怀敬畏地看着林敏敏那微微隆起的腹部,一只手掌在她的肚子上方虚悬半晌,终究没敢落下。
刚才的那阵热吻,直吻得林敏敏到现在还在微微喘息着。见他如此,她不禁又是一阵微笑,拉过他的手,将他的手按在她的肚子上,笑道:“我算了一下,应该是在海上的时候有的。”
直到手掌实实按在她的肚子上,钟离疏才呼出那口一直屏着的呼吸。他抬起眼,望着林敏敏道:“现在可以说了?”
“嗯?”林敏敏疑惑地一歪头。
钟离疏又深吸一口气,然后才缓缓微笑道:“我就说了,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一定会当爹的。”说着,俯下.身,温柔地在她的腹部落下一吻,抬头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明明知道你可能会有孩子,却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什么,那眼眸忽地便是一眯,又道:“你放心,这账,我一定帮你讨回来。”
林敏敏攀住他的脖颈,摇头道:“反正我也没吃亏,我的账讨不讨回来没什么要紧,咱们家的亏空才最要紧……”
钟离疏也是一摇头,低头以吻堵住她的唇,半晌,才抬头道:“如今我已经回来了,这些事就交给我来操心吧。你只管养好你自己……”又心疼地抚过她的脸,道:“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哪样?”林敏敏不禁一阵眨眼,她已经很久都不曾照过镜子了。
见她想要翻身下床,钟离疏赶紧将她抱回来,却是忍不住抱着她又是一阵热吻,一边呢喃道:“不管哪样,你都是我的妻子,我最爱的人……”
林敏敏原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床笫间一向热情,且二人又是小别胜新欢,顿时被他吻得一阵热血沸腾。而她的热烈回应,也勾得钟离疏那一直未曾消退的□□重新燃起。偏偏她如今这状况又叫他不敢下手,只得不适地呻.吟着,在林敏敏的身上厮磨着,却不敢太过大力,生怕伤到她。
他的纠结,以及那明显抵在她腿侧的欲念,林敏敏岂能不懂。于是她一把推倒他,便开始在他身上作起怪来。
如此一来,钟离疏便真是“痛并快乐着”了。直到实在忍受不住,他这才抓住她,艰难地吞咽道:“敏敏,够了,再做下去,我会忍不住的……”
“为什么要忍?”林敏敏俯在他的上方,一下下地亲吻着他,“你不知道吗?我已经五个月了,可以的。”
而他却是不信她的话,摇着头道:“你且等等,等我问过太医……”
“不要!”林敏敏一皱眉,“不看太医,不吉利!”
于是她以她的手、她的唇,她的牙齿,以她所知道的、他最不能忍受的种种方式引诱着他,折磨着他,直到他发出一声低吼,不得不投降……
低头望着身下那个眼神狂野,却动作轻柔的男人,林敏敏一脸认真地要求道:“钟离疏,答应我,下次不管你去哪里,带我一起走,我不要再被你丢下了!”
……
昨晚,在林敏敏昏倒之时,莫妈妈和莫大柱已经把钟离疏离京后,府里发生的大事小情全都跟侯爷说了一遍。只是,那时候众人都以为,侯爷的归来一定能安抚住夫人的异样,连钟离疏也是这么认为的。却是不想,第二天一早,当林敏敏在他的怀中醒来时,又再次陷入到那种无法解释的焦躁不安之中,说什么都要搬回船上去住。直到这时,众人才第一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也幸亏钟离疏的存在多少抚慰了一些林敏敏的情绪,加上许是他的归来叫她放松了神经,且这焦躁的情绪也很是耗费精力,很快林敏敏便感觉疲倦起来,渐渐便在钟离疏的安抚下再次陷入沉睡。
命弯眉等人贴身看护住林敏敏,钟离疏这才冷着一张脸,怒气冲冲地去了正厅。
正厅里,接到消息的赵公和吴晦明等人早已等了有一会儿了。见侯爷进来,众人忙站起身,还没来得及上前见礼,就见钟离疏猛地一拍桌子,怒道:“你们是怎么照顾夫人的?!”
众人不由一阵心虚,忙纷纷上前来请罪。莫妈妈抹着泪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今夫人还讳疾忌医,不肯看太医呢。”
顿时,钟离疏的脸色又是一阵阴沉。昨晚林敏敏说“不看太医”时,他并没有太多在意,却是不想那是她的病态。想着她说到“不要再被丢下”时的神情,他不禁就是一阵胸闷,然后又是一阵后悔,忍不住再次用力捶了一下桌子。
赵公看看钟离疏,上前劝道:“想来夫人是因为担忧侯爷,才导致思虑过重,情绪失调的。如今侯爷已经回来了,只要多陪陪夫人,情况应该会有好转。”又道,“之前也真多亏了夫人,若不是夫人谨慎,怕是眼下我们的处境会更加艰难。”
他将码头仓库失火的事,以及目前京里的形势说了一遍,又问道:“京城都已经传遍了,说是侯爷遇难了,怎么如今使团还滞留在南海,侯爷倒一个人先回京了?”
钟离疏却是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沉着脸思量半晌,忽然抬头问道:“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太子那边就一直没有动静,只是看着二皇子……”说到这里,他冷冷一笑,“也就是如今的这位魏王,看着他得势猖狂?!”
赵公点点头,道:“眼下的局势叫朝中众人全都看不明白,老朽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偏偏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顿了顿,他又道:“怎么说侯爷身上还负有皇命,且昨儿过水关时,怕已经有人报到宫里了,侯爷是不是该先进宫一趟?”
钟离疏一皱眉,摇头道:“先不忙。”然后扭头吩咐莫妈妈和莫大柱去给林敏敏请太医,这才领着赵公和吴晦明来到外书房。
直到这时,他才将他遇险获救的经过告诉赵公和吴晦明二人,又道:“之前我派晦明回来,就是因为在南边发现有些情况不对劲,只是当时还摸不清一个究竟,如今结合京城的形势一看,也就很明白了。”
他正待要细说究竟,不想门外莫大柱忽然过来禀报,说是宫里派人来了——却不是正式宣旨,只是派人传口谕。
钟离疏不由就是一皱眉,却是连衣裳都不曾换,便这么迎了出去。
来的,居然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大太监秦公公。秦公公一向是个会看脸色的,且也知道这钟离疏就连在圣德帝面前都是个桀骜的,如今见他如此这般出来相见,便知道这位定然是知道了昨天魏王冒犯侯府的事,忙恭顺小心地笑道:“恭喜侯爷脱险归来。前儿南海那边报来消息,皇上听了之后震怒不已,才下令要南海诸人尽力搜救侯爷来着,不想今儿就得知侯爷脱险的消息。皇上高兴得什么似的,连病体都好转了许多呢,这不,特意差遣老奴来伺候侯爷进宫呢。”
钟离疏的凤眼一眯,才刚要开口,忽听得二门外一阵骚动。钟离疏扭头一看,脸色却是一变,只见弯眉慌手慌脚地跑过来禀道:“夫人醒了,说什么都要去船坞呢。”
钟离疏二话不说,转身就向着二门内跑去,竟直接把秦公公给晾在了那里。
赵公看不过眼,赶紧过来解释道:“夫人病了……”
秦公公的眼忽地就是一闪。虽说圣德帝命魏王掌事,可朝中的大事小情却是从来没有脱离过他的掌控,何况昨天魏王来威远侯府“吊唁”后,脸上可是带着伤出去的。这事或许能瞒得住别人,却是瞒不了圣德帝,因此,一直随侍在圣德帝身边的秦公公自然也知道了这位威远侯夫人“发疯”的事。
想着圣德帝一定对这位侯爷夫人的病情感兴趣,秦公公忙摆着手道:“既这么着,咱家无论如何也得去看一看夫人,若是夫人病得厉害,也好请皇上派太医过来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