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压境,一日即至,周围边城自顾不暇,无力来救。”
“至于临近的内城,”圣上道:“相距百里路途。”
姚轩定神细思一会儿,道:“若是学生前往主持,所图者三也。”
“其一,守将弃城而走,长史监察不力,当斩,以定人心。”
“其二,寡不敌众,无需硬碰,当即组织城中剩余军马及成年男子,撤往内城,以图后事。”
“其三,焚毁城中屋舍,井水投毒,不使匈奴得以修整,再度前迫。”
姚轩停了口,圣上便去看他,问:“没有了?”
姚轩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也只有这时候,他才流露出几分年轻人的样子。
“还有,”他缓缓道:“要向圣上请罪,不战而逃,失了大周颜面。”
圣上笑着揉揉额头,问他:“为什么后撤?”
“因为城中军力不足以同匈奴抗衡,且缺少粮草,又无援军。”
姚轩正色道:“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不妨暂退,以图后事。”
“匈奴急行军一日,便是人受得了,马也受不了,舟车劳顿赶过去,却只得了一座无用的空城,便是徒劳无功。”
“倘若他们原地修整,在边城是难以得到任何补给的,在远离王庭,长线作战的时候,无疑就加重了往来运输物资的麻烦。”
“若是他们咽不下这口气,驱马追赶,长驱直入进了内域,便失了军马数量的优势与来势汹汹,我方便可以联合各内城,将来敌分割,逐个消灭掉。”
一席话说完,当着圣上的面,姚轩脸上也有了些忐忑,神情期许,等待他的评定。
“在你这个年纪,”圣上赞赏的笑了:“能说出这些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柳无书与宁海总管同时在心里摇头,能得到圣上这句夸赞,才是真不容易呢。
姚轩毕竟年纪还小,被圣上赞誉一句,脸上便带了笑:“学生谢过圣上。”
“勉之,”圣上站起身,道:“他日到了殿试,务必使朕,能点你为状元才是。”
“是,”姚轩朗声应道:“学生一定会的。”
出了国子监,圣上才同锦书道:“你这个弟弟,再过几年,会很了不得。”
“这是自然。”提起别的,锦书或许会谦虚几句,提起两个弟弟,却毫不掩饰自己对于他们的欣赏。
“阿轩书念的很好,当然,阿昭也很好。”锦书想起两个弟弟小时候,跟着自己一起念书的样子,不觉笑了。
“他们都很乖,小的时候,我安排他们读书写字,每天都挤得满满当当,他们也不抱怨,我说什么,就听什么。”
她说的怀念,圣上却从中听出了一点别的:“你带着他们念书吗?”
“是,”锦书追忆道:“娘亲去的很早,那时候,我七岁大,阿昭最小,才四岁。”
“娘亲最不放心我们几个孩子,临了了也不忍合眼,我在她床前对她说,会照顾好两个弟弟,叫他们出人头地。
她最后朝我笑了笑,就这样去了。”
“他们确实很出色,”圣上想着自己方才所检验的,以及此前吩咐人打探到的那些内容,由衷道:“你母亲泉下有知,会很欣慰的。”
锦书向他一笑:“但愿吧。”
“去那边走走吧,”圣上不忍看她眼底的黯淡,揽着她往一侧的茶楼上去了:“那里有人在说书,咱们去凑个趣。”
锦书心知他的好意,不愿辜负,点头应了。
说书先生在二楼设了位置,零零散散的坐了不少人,圣上带着她过去,拣了干净位子坐下,津津有味的听人说书。
茶楼里的故事,不过是王侯将相,才子佳人,用来叫这些平头百姓啧啧称奇的,听多了,套路多半是一样的,却也无趣。
锦书在姚家长大,时不时的,也会带着两个弟弟出门去玩儿,听多了这样的故事,自是不感兴趣。
只是她不欲令圣上扫兴,所以坐在位子上,耐着性子听。
今日,说书先生讲的是某一朝皇帝的故事。
说是这位皇帝在位时,讨伐东南小国,后来对方不敌,便献美人乞和,求一时安泰。
这次开战,疲不可支的,不仅仅是这小国,便是大国,也有些捉襟见肘,所以便应了。
那东南小国进献美人,一是求和,二则不怀好心,意图寻机行刺。
只是那位君主风姿俊朗,气度翩翩,美人为之动心,所以一直不曾动手,反倒丢了自己的一颗心。
那位皇帝看出她心意来,便有意借力,谋取利处,借她来麻痹东南小国,积蓄力量,将其一举击溃,江山一统。
而那女子为天朝文物风仪所感,留于宫中常伴那位皇帝左右,红袖添香,却是成了一段奇缘。
圣上斜靠在椅背上,也不嫌弃此处茶水粗劣,而是低声问她:“如若是你,也会如同那女子一般,暗自动心吗?”
锦书被他问得微怔,随即一笑。
“不会,”她摇摇头,语气很轻,却很坚定:“我不会的。”
圣上挑起眼帘看她:“为什么?”
“报效国事,以身殉家,本来就是她应该做的,不应该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