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软软就是怀陵的命,自己还动过那样肮脏的念头!
所以说不出来,真的无颜对他说出自己心里那些曾经有过的龌龊心思,怕了,羞于见人,甚至都不敢和先生说什么,收拾包袱就跑了。
却没想到今天收到了他的信和银子,怀陵一直抄书人又节俭,身上总有些钱留着备用,但前些日子软软才过了生辰,这八两,大约是他全部的积蓄了。
想到这,林寒生更是悲坳不能自己,满目悔恨,也不知在悔什么,又在恨什么。
“寒生,寒生,是娘啊,你快把门打开。”
林寒生蹲在地上没动,抬眼怔怔的看着被敲动的房门。
昨天林寒生突然带着行李回来,他娘急了,只是林寒生的脸色太过苍白,连问都不敢问,让他快些歇息,心里想着莫不是束脩拖太久先生赶他走了?昨天连夜赶了一匹刺绣,今天拿去县城换了,束脩也就有了。
“寒生你不用担心银子,咱们有钱了,可以交束脩了。”
“咿呀。”
正要继续敲门,房门打开,眼睛通红的林寒生出现在门前,看着自己娘亲有些佝偻的身姿和熬了一夜的疲惫,林寒生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决堤,自己真的太懦弱自私了,就为了一己之私,只顾着自己难受。
只想着若是事发后自己该如何见人,一心想着逃避,却没看到娘被了让自己读书几乎快熬坏了眼睛,忘了这么多年她一直盼着自己出人头地,忘了父亲去世后,娘一直顶着村里的流言让自己念书,就为了摆脱地里刨土的将来。
“砰”的一声跪下,额心抵了地面,向来清瘦温吞的人,忽然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娘,我错了。”
“你放心,我会好好读书,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林母虽不解林寒生为何突然说了这番话,但也跟着红了眼眶,青筋明显的枯瘦双手拍了拍林寒生依旧瘦削却挺直的肩胛。
☆、 36.第三十六章
叶宴之端坐解题,背脊端坐如竹,清晨的夏风拂过,宝蓝衣摆微曳,林先生背着手站在一旁,认真看他解题,越看越觉诧异和满意。
林先生和顾怀陵对叶宴之的评价是一致的,聪明是真聪明,但没用到读书上,在他身上丝毫看不见勤勉二字,解题时思路很是独到,但惊艳有余后劲不足,明明是画龙点睛之笔他却显得毫无章法,白白浪费了好思路。
因着林寒生的不告而别,林先生很是颓了几天,足足四天才缓过劲,自己已经教不了怀陵了,就把心思都放在了叶宴之身上,也知他这几天被怀陵压着读书,想考校一番他的进程,随意出了两道题。
但没想到才几天而已,脱胎换骨有点夸张,但他的后劲跟上了,思路惊艳之人,只要后劲跟上,就会愈发耀眼。
两题而已,一炷香的时间足以,叶宴之停笔,林先生从不吝啬夸赞,“宴之,你这几日是真的用心在读书了。”
叶宴之抿唇轻笑,起身拱手,“当不得先生赞。”
暖阳撒在他如画的眉眼上,愈发精致俊俏。
见他这番,林先生挑眉好奇,“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宴之性子活泼,以前夸他两句他就能乐一天带着满满的朝气,今日盛赞,居然是这副平淡的反应,叶宴之抿了抿唇,眸中闪过一丝黯然,摇头,“无碍,大约是这几日读书有些累了,提不起劲。”
林先生了然,“可是跟着怀陵的作息时间走一时受不住了?”
怀陵勤勉,他那个作息,连自己当年的苦读劲都会觉得累,更别说一直懒散的宴之了。拍了拍他的肩,“今日你答的好,我做主,你歇一个时辰,去玩一会子吧。”
哪里是没有休息呢?
是没有生命源泉!
叶宴之无所谓点头,正要告辞,忽然想到一事,刚才的隐颓一扫而光,立时元气满满,“多谢先生!”
说完就撒腿往外面跑,林先生看着叶宴之这完全相反的两幅面孔,笑着摇头,“果然还是个孩子,让他玩一会就这么高兴了?”
叶宴之满心欢喜的奔向了后院,迫不及待相见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然而———
厨房没人。
花园没人。
后院哪里,都没人。
叶宴之不信邪的找了几圈,林婆婆都看到了,可是没有她的身影。
她去哪里了?
顾怀陵正在屋子里温书,听到足音侧首,看到从外面进来一脸垂头丧气的叶宴之,不解道:“先生不是放你休息一会了么,怎么还回来了?”
刚才林先生过来了一趟。
夸他解题解的好,若一直坚持,必有脱胎换骨之日,还让自己不要太严厉,偶尔也要松一松。可他现在这个样子,真不像被夸了,倒像被狠狠训斥了一番,浑身都没了一点儿生机。
“顾妹妹不理我。”拉椅入座,满目颓丧,“顾妹妹为什么要躲我呢?”
叶宴之时间实在太紧,哪怕见缝插针的想去看顾软软,也只得每日三餐和午后休息那小半个时辰能看到和去找顾软软,可自从四天前的午后堵到了一次顾软软,后面这三天,顾软软那个时辰都是紧闭房门。
人是能见到的,吃饭的时候顾软软总避不过。
但顾妹妹从不看自己,三天了,一眼都没看自己。本以为今天能找她个措手不及,毕竟这个点自己一直都在念书的,谁知人影都没看见。
顾怀陵叹气,“我当初告诉你收敛一点,不是怕先生师母知道,而是你的热情会吓到软软,你自己不听的。”
软软性子安静且慢热,叶宴之就是一团火,直直烧过去都不带转弯的,她当然会躲。
“我也不想的。”叶宴之慢慢的趴在了桌上将头埋进手臂,低沉有些发闷的声音小小传出,“我一看到她,我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也不想的……”
叶宴之自己也隐隐察觉到了,自己的太过热情不好,可是真的没办法呀,一看到她,就满心满眼都是她,什么都顾不得了。
顾怀陵看着趴在桌上几乎快哭出来了的叶宴之,想着他这几日确实勤勉许多,虽依然有懈怠之时但并不需要自己催促他就能很快调整好,而且他确实是用心在读了,刚才先生的夸奖已经说明了一切。
想了想,取新纸,落笔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