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毓轻轻松松的躲开了,二娘也被周遭女婢拉住。

一只茶盏砸到地上,“砰”的一声脆响,登时安寂起来,落针可闻。

葛老太爷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向乔毓道:“怎么回事?”

“祖父,你要替我做主啊!”

乔毓面上嚣张之色顿敛,神情凄楚,还没说出什么来,眼泪便先一步蜿蜒流下。

她生的也美,珍珠似的泪珠儿从眼眶滚出来,流到面颊,倏然落地,颇有种梨花带雨的清婉风姿,叫人爱怜不已,较之底下哭的鼻涕眼泪一脸的几人,真是楚楚动人。

连知晓原委的新武侯世子都有些心软,想着她毕竟还小,不懂事也是有的,若是老太爷动怒,自己或可一劝。

葛老太爷目光幽深,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乔毓眼眶泛红,神情委屈道:“我知道,我是外边儿长大的,姐姐们都不喜欢我,可我没想到,她们竟能下此毒手,几人联合起来,欺辱我一个弱女子……”

欺辱我一个弱女子。

一个弱女子。

弱女子。

我呸!

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二娘听她如此颠倒黑白,恨得心口作痛,几乎要吐出一口血来,目光怨愤,死盯着她,一时竟没说出话。

乔毓不看她,也不看别人,只低着头哭,弱小无助又可怜。

葛老太爷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半晌,方才道:“六娘,她们都是你的姐妹,要友爱扶持。你的脾性太烈了些,要改。”

乔毓抬起眼来,风姿秀逸,梨花清婉:“祖父,你需要的不就是我这种人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两面三刀,心思机巧……”

她拿帕子拭泪,举止中满是柔弱之美,斜一眼其余几人,低笑道:“那些姐姐妹妹真情相依,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废物,留着也没用呀。”

葛老太爷为之一怔,略一思忖,神情中闪过一抹赞赏。

新武侯世子与二娘、三娘、四娘几人,却都愣在当场。

“几位姐姐,你们别生我的气呀,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

“你们今日吃了亏,来日就会记住,伤在自家人面前,总比折损他人手中要好。”

乔毓缓步轻移,到了跪在地上的几人身前,居高临下的俯视,微笑道:“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若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没本事,棋差一招,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她说话的时候低着头,但不知怎么仍有种高抬下巴,蔑视世间的感觉,那语气又太过理所当然,好像再纠缠下去,便只会显得她们蠢,且愚不可及。

二娘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之间却又说不上来:

难道自己被人踢进粪坑,受了这么多委屈,到最后反倒要谢她不成?

凭什么!

乔毓从头到尾都没把那几个战五渣看在眼里,回身去瞧葛老太爷,笑吟吟道:“老太爷,我说的对不对?”

葛老太爷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皱纹丛生的脸上露出一个笑来:“你果然是这一辈儿里最出挑的。”

乔毓笑着奉承道:“都是老太爷教导的好。”

“好了,”葛老太爷一锤定音:“累了一日,都去歇着吧。”说完,便站起身,撑着拐杖,往内室去了。

乔毓目送他离去,脸上笑意方才淡了些,扫了呆若木鸡的几人一眼,又重新笑了起来。

葛老太爷的态度如此明确,倒叫憋着满腔怒气而来的几人更觉气怒,只是不敢对老太爷的决定有所异议,扶着侍婢的手起身,就此准备离去。

乔毓懒得理会,径自出门,打算去用晚膳,拐出去没多久,却见三娘守在路边儿,见她来了,有些讨好的唤了声:“六妹妹。”

乔毓道:“你有事吗?”

“今日之事,委实不是出自我本心,”三娘有些踌躇,怯懦道:“二姐姐拿阿姨威胁我,我实在是不得已,这才……”

“这关我屁事?你以为我会可怜你吗?”乔毓毫不客气道:“别做梦了。”

三娘怔住了。

“若被推的人不是我,早就掉粪坑里爬不起来了,到那时,你会去捞我吗?”

乔毓懒洋洋道:“你阿姨可怜,你受人所迫,所以你就能动手害我?柔弱少女莫名为人所害,我也很可怜啊。”

三娘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柔弱少女乔毓撇撇嘴,绕过她,转身走了。

……

新武侯夫人知晓此事,已经是晚间时候,怒气上涌,腾的坐起身来,便要去寻乔毓晦气。

“这小贱人!”她扶住作痛的额头,叱骂道:“自从她来了,府中便没有一日安生,我再留她不得!”

二娘伏在母亲床头痛哭,新武侯世子心中不忍,又想护着乔毓,顿了顿,还是将葛老太爷搬出来了:“阿娘,大事为重。”

新武侯夫人面色顿变,神情几转,终于道:“二娘,你先回去,阿娘必然会给你讨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