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2 / 2)

“娘娘,您宅心仁厚,是她不知惜福。跟了您这样的好主子,还不知感恩,是她没福气。”

卢婆子是混迹内宅多年的老人,夫人也是个明白的。当初娘娘命人把四喜送回去,还留下那样的吩咐,分明就是说四喜不安份,在王府里面可能有了背主的心思。就算四喜不自尽,以夫人护短的性子,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这事一问一答间,就算是揭过。芳年不再去提,命人安顿蒋家一家人。卢婆子把人送到,娘娘已收下,她的任务算是完成。于是行礼告辞,回去向自家夫人复命。

她一走,芳年沉思着,慢慢地开口,“你说四喜可曾后悔过?”

前世里,四喜虽然死的早,却也过了四十。她不相信四喜会愧疚,真愧疚的人不会临走还想着侍候王爷。

三喜不知为何,突然就跪了下来。

“娘娘,她是她,奴婢是奴婢。只要是娘娘吩咐的,奴婢半个不字都没有。”

“起来吧,我知道你忠心。”

芳年淡淡地开口,她不想自己的身边再出现第二个四喜。前世里的记忆有时候不能做数,本以为忠心不二的四喜还不是有异心。

她不希望三喜再让自己失望。

三喜站起来,垂首立着。她虽不是很聪明,也知道事情深浅。自家小姐不再是一府主母,而是天下之母。

身为皇后的心腹,她坚决不能有二心。

她打定主意,新来的五福自己要好生敲打一番,以免重走四喜的老路。

不等她去敲打,蒋家夫妇就已对五福耳提面命,以后只忠心娘娘一人,就算是在陛下面前,也只认娘娘一人为主。

这是傅二夫人亲口交待过的。

蒋家一家被安置在后院下人房,占了一个独立的屋子。一家人对小姐千恩万谢,发誓要好好侍候小姐。

将军府的侧门处,不知何时站着一男一女,看不出来真实的年纪,估摸着四十岁左右的样子。男的高大儒雅,女的温婉秀丽。两人也不让门房通传,就干等着,眼睛盯着府里的大门。

伍将军回来时,抬眼就看到他们。

他微弯着腰,朝着走在前面修长的男子,低声道,“陛下,是宛月的父母。”

元翼点点头,抬脚迈进府里。

伍将军则转向那对夫妇,故人相见,千言万语都不知从何说起。

“大将军,我们来,是带宛月回去的。”那男人开口,语气平静。

夫妇二人已经知道女儿身死的消息,当初让她跟伍将军进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连先生,宛月…”伍将军低喃着,语气沉痛。

“我们知道,她已经不在了。她是个好孩子,自打知道家里的事情,就一直想亲手报仇,怎么劝都不听。人各有志,仇人已死,她求仁得仁,但愿她来生投胎到一户好人家,平安喜乐。”

说话的是宛月的母亲,连夫人与丈夫一样的平静。

早在宛月离家时,她与丈夫就知道,这个女儿,怕是不会再回来了。收到女儿的死讯,她并不惊讶。或许结局早就料到,夫妻二人当即就决定进京一趟,把女儿带回去。

伍先生点点头,“你们跟我来吧。”

他一路把连氏夫妇带到府里的一处隐蔽的屋子,屋子一打开,比外面冷了不止一倍。眼下本就寒冷,屋里更甚。仔细一看,四处摆放着冰块,正中间是一个桐漆木棺。

掀开木棺,示意连氏夫妇上前。

“我早就知道,你们应该会来,所以没有把她下葬。她是个好姑娘,为了江山大义而亡。你们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来,陛下都会一一应允。”

木棺中的女子,一身粉色的衣裙,面容姣好,正值妙龄,双眸闭着。绝色的容颜带着死气,沉睡着,不会再醒来。

“宛月”连夫人低声唤着,眼泪忍不住流下来。纵使设想过一千遍一万遍,等真见到死去的女儿,她的心还是纠得痛。

连先生是男人,没有像连夫人一样流泪,但眼眶还是红了。

宛月是他与妻子的老来女,他们夫妇二人近四十才得的孩子,自是如珠如宝。都说侄女像姑母,从女儿的脸上,能看出确实长得像她的姑姑。

她的姑姑,是连氏一族的圣女。连氏一族一直避世而居,世人所知极少。

但在五十年前,连氏一族被一个外来者给屠得干净,他的妹妹也不知所踪,下落不明。他是因为恰好出山替族里采买才幸免于难,凶手明显是冲着妹妹去的,他们莲族的秘密恐怕已被外人知道,妹妹落入仇人之手,凶多吉少。

他立马下山,混迹民间,一直寻访仇人的下落。可是大海捞针,他根本就不知道仇人是谁,这一找,就是近二十年。

这期间,江山易主,改朝换代,他毫不关心。

直到他不知听谁偶尔谈论,说起以一己之力改朝换代的国师,居然十几年容颜不老,他就留了心。

可是他武力太弱,差点死在国师府。

远逃南方后,他静下心来。若是国师知晓他们莲族的秘密,肯定会利用妹妹,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若是他死了,莲族的仇就无人知晓,也无人去报。

于是,他娶了现在的夫人。又过了十来年,他才有了女儿。后来,女儿七岁时,他遇到了老五。

老五瞧女儿的表情不一般,他按捺住自己心里的激动,小心地套着老五的话。

虽然对方没有明说细节,只说宛月长得像他的妻子,而他的妻子已被仇人害死。他心一惊,猜测出老五的妻子说不定是自己的妹妹。他们连氏一族的人本就比常人年轻,圣女的丈夫更是青春永驻。若老五真是妹妹的丈夫,比常人年轻也是应该的。

出于私心,他没有坦露自己的事情。但他知道,伍先生应该有和自己同样的敌人。

两人以朋友相称,一年能见上个几回。老五每次行色匆匆,匆匆的来,急急的离去。他不知对方在忙些什么,从对方的脸色中,每次看到宛月时,都有一种复杂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