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林林突然被点名提问,愣了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挣扎。
她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喜欢”上别人的人,所以面对才刚刚见面的老师的提问,她纠结了,支支吾吾道,“以、以后会喜、喜欢的吧。”
尤老师也愣住了。
其实对于来体验特殊教育的大小孩子,甚至包括一些智力障碍的成人来说,他们大多都非常非常单纯,如果有人问“你喜欢我吗”,对方基本都会真诚地回答“喜欢”,问“你觉得我说得对吗”,也会回答“对”,单纯,且思维简单。
林林有点不一样。
尤老师从林林身上看到了更多的可能性,一时间欣慰且愉悦。
来这里上课的孩子的未来基本已经尘埃落定了,尤老师见过太多,以至于都快失去希望了——她希望每个孩子都可以通过训练回归到正常的社会中,但这显然不可能,大多都被家长满含希望地送来,而后又失望地带走。
她希望林林能够恢复。
尤老师笑得格外温柔,对林林道:“那我以后可要为了得到你的喜欢而努力了。”
林林听了害羞,抓着江余钦的手,躲到江余钦的身后。
一行人边走边说话,悠闲地穿梭于教学楼中,期间遇到一个正在上感统课的班级,还让林林加入其中体验了一番。
当林林加入到一群十岁以下的孩子当中,认真地听着老师的指挥做一些简单训练时,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的江余钦表情淡淡,但心绪却复杂难明。
而当林林完成了老师的任务,高高兴兴地朝他看过来,想从他这里得到夸奖和认同,堆积在他心底的所有复杂情绪都消散无遗了。
不管怎样,林林已经是这样的情况了,他不能再以过去的标准看待她。
他这么想着,迎上林林期待的目光,说道:“做得不错。”
于是林林更加高兴了。
看到林林参加完感统课,江余钦已经确定要送林林来这里上课了。虽然做了这个决定,但接下来的参观体验仍在继续,并没有就此结束。
最后他们来到了一个非常安静的区域,走廊两边的教室里几乎悄无声息。
尤老师不禁压低了声音,说:“这边是特殊才能培养教室,上帝剥夺了一些孩子的智力与情感,但有时会不吝惜地赐予其天赋。”
虽然这样的孩子也是少数就是了。
敲了敲其中一间教室,尤老师推开门,和里面的老师解释了几句,便让开了道,让江余钦三人看里面的情况。
“这里是绘画室。”
绘画室里的孩子只有五个,年龄很小,拿着画笔画画的姿势很“自由”。
有的边走边画,有的缩在角落里缩成一团,有的跪着趴着……相比起普通的绘画班,这里的氛围显得自由过头了,但却是十分安静的自由。
很明显,这里的孩子情感表达过于异常,或是自闭,或是迟钝。
林林好奇地往里面探了探,被尤老师点了点额头,问她是不是喜欢画画。
林林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说话间,身后传来脚步声。
林林闻声回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逐渐走近,她微微睁大眼,惊喜地喊道:“姐姐!”
她的声音有点大,但教室里的五个孩子一个也没抬头,顾自画着画,仿佛身处在另一个世界里。
“姐姐姐姐,你怎么在这里?!”林林朝来人小跑去,并一把抱住了对方。
她嘴里的“姐姐”正是在宴会上和她有过一段缘分的陈若言。
陈若言明显没有忘记林林,看着她有点惊讶,过了一会儿她又抬头看看江余钦,眼中闪烁着疑惑。
是了,在她看来,这两人会来这里明显比自己来这里更加奇怪。
不明白情况,她最终还是先把疑惑压了下去,朝抱着她的林林笑道:“你好啊,又见面了。”
画室里的老师走了出来,朝着陈若言问:“怎么样?有没有关系?”
陈若言笑笑:“没事。”
绘画老师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不好意思啊。”
陈若言摇头:“没关系的。”
林林不明状况,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而那位绘画老师并没有把她当不懂事的孩子,向她解释道:“小陈是来这里当义工的,刚刚画室里的一个孩子突然发脾气,掀翻了颜料盒,里面的颜料差点溅到小陈的眼睛里了去,所幸没事。”
陈若言脸上的妆全花了,就是因为她刚刚去洗手间清洗眼睛的缘故。
林林听完只是似懂非懂。
绘画老师说:“小陈每周都会来这里帮忙呢,真是个好孩子。”
来特教班做义工的外来人员不多,但也不少,可大多都是外行,缺乏耐心,而且容易把班里的气氛搞坏,来去匆匆,体验完后拍张照就走了。
虽说如此,但特教机构并不会排斥这些人,原因是他们的到来可以带来宣传和资金,优缺点并存。
可陈若言不同,她来这里当绘画老师,耐性比持证的特教老师还要好,而且不是像别的人来实现什么奇怪的自我价值,她只是来当义工的,别的什么都没想。
特教班最欢迎这样的义工了。
得到了特教班老师的高度赞扬,陈若言有点不好意思,摸摸鼻尖,笑着问林林:“你也是来当义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