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李隐两个月后就要离京远赴灵州,有诸般事宜需要安排,这段时日他便无闲来陶府与陶华见面。于是陶华便只是安心于府内修养。又过了差不多十来日,陶华的手才灵便了些。
这日她见自己身子已是大好,便寻思着往将军府寻李隐。自那日二人同乘马车后,李隐便备了辆马车予她。陶华出门时尚且犹豫了下,只一看到那马车便想起上次二人于马车内厮混,心中羞涩。故还是骑了骡子进城去。
从陶府进城的路上一道安稳。然而待陶华到了将军府不远处时,却有几个小厮打扮的人出来拦住了她。那几人也不说是何人委派,只一味与她胡搅蛮缠,教她进不得将军府。
陶华正自苦恼之时,却忽地听到有人喊她先生。一回首,便见唤她的人竟是李潜。
自桃花林一会后,李潜与陶华已是数月不见。今日李潜头戴银冠,身着宝蓝锦袍。仍是那般面如冠玉,翩翩儿郎样。然而李潜眉目间却隐见阴郁之色,不若从前那磊落模样。
陶华甫见他,便想起他托九娘送予自己的画像。一想到自己的学生中意自己,且至今仍未忘情。而自己与李隐如今又是这般的关系,陶华便觉为难。
李潜见了她,便规规矩矩地施了一礼。那边厢的陶华一时不知如何应对,便只对他颔首示意。
“先生,学生失礼了。”李潜说着摆了摆手,之前刁难她的人便都退了下去。
陶华见此不禁皱了皱眉,“世子这是何意?”
李潜听罢笑了笑,兀自扯开了话头问道:“先生看我画的画像如何?”
自二人相见,李潜目光便是盯着陶华不放。只那目光灼灼教陶华不欲与之相对,遂微微垂下了眼道:“你悟性高,画人像自有一番独到之处。可惜你画的不过是你心中幻象,却非本尊。”
李潜听了这话,忍不住嘿了一声,“我眼中的先生便是如此,又岂是幻象?况先生自己才是一叶蔽目,看不清本真。”
因将军府就近在眼前,陶华实不愿与李潜再多作纠缠,“我答应过你叔叔再不见你,你回去罢。”
这番李潜又是冷哼了一声,“先生愿意守诺,你可知叔叔是否愿意守诺?先生觉得我眼中的你是幻象,你眼中的李隐何尝不是幻象?”
陶华听了这番话,不知为何顿时心跳如鼓,隐隐有些不好的念头。
“世子到底想说甚么?”
“先生可知叔叔已领了皇命,两个月后到灵州剿马贼?”
陶华微微点了点头。
“那你又可知叔叔这番何以得圣人重用?”
陶华默了默,只待他说下去。
“叔叔此番受命据闻是得益于那宫中新贵文昭仪。说起这位文昭仪也是个妙人,她仰慕先生才华,神交已久。圣人为博红颜一笑,便四处搜罗了先生画作予她。听闻她近日新得了一幅先生的佳作,正是东宫馈赠。”
陶华听到此,心里念头已生,只还是不敢相信。
“那……那是甚么画?”
李潜见陶华面色有些不好,心中略略不忍,却还是咬了咬牙道:“是一幅春日桃花图。”
陶华画了桃花图这事只有她与李隐二人知情,如今李潜说得出桃花图三字,陶华便知这事十之八九是真的了。
思及此,陶华只觉心口顿痛,闭了眼喃喃道:“桃花图……果真是桃花图?”
李潜见此心中也是说不出的苦涩,“是。往日从未见过先生画过桃花,先生既画了桃花赠人……这物又是﹑又是从东宫所出。那你送的自然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