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我自然没有异议。
成婚那日,入了洞房,表妹看到是我,大吃一惊:‘是你?’
我笑道:‘自然是我,表妹,你我定过亲,除了我,你还能嫁谁?’
说话间,便拿刀向她刺去。
表妹挣脱逃跑。
我说过,表妹是牧马人的后代,且还有过上战场的心思,所以并不像普通的女孩那样容易制服,我追到了野外。
表妹趁我不备,一块石头撂过来,我避之不及,额头被砸出了血,顿时一阵眩晕。可这也把我的气性激来了,我抓住了她,狞笑:‘现在,你还想逃吗?’
而后一刀刺了上去。
一刀又一刀,血喷溅出来,染红了本就很红的红嫁衣。
表妹终于不挣扎了,她的身体不住地往下颓,眼睛大大地睁着,那一晚月光很亮,映在她的眼中,像两眼清透的山泉。
最后,她看着我,凄然一笑,轻声说:‘表哥,抱抱我。’”
表哥,抱抱我。
唤醒恶魔最后一点人性的,不是斥责,不是反抗,而是女子临死之前表露出的爱意。
他顿时如遭雷击,呆呆地看着怀中的女子,突然发疯似的捂住她的伤口,语无伦次地说道:“表妹,我这就去找大夫,你不要睡,你再坚持一会儿。“
而后抱着她发足狂奔,可是她已经听不见了,血不断地流下,她无声无息地闭上了眼睛。
他跌倒在地,恍恍惚惚地跪在她的身边,恍恍惚惚地想,表妹是不是乌骓转世吗,可为什么表妹都去了,还没有变成一匹马呢,自己都做了什么,到底都做了什么?
风冷月幽,天地宁静,人心苍茫无极。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跪了多久,然后突然一阵喧闹声传来,他远远看见,有一群人拿着火把向这边走了过来。
他如梦惊醒,连忙爬到附近的一棵树上藏起来。
人群来到,领头的那个人疑惑地说:“咦,我明明看着很清楚,一匹黑色的马就卧在这个人旁边,怎么一眨眼就没了呢?“
其他的人也跟着嘀咕一阵,最后终于没有找到他们要找的好马,其中一个人被委去官府报案,剩下的人便散去了。
他在树上听得清清楚楚,霎时如被一块巨石狠狠地击中胸口,一个可怕的猜想陡然跳进脑海,他全身发抖地下树,全身发抖地抱起表妹的尸体,踉踉跄跄地朝千总家走去。
“想必你也猜到了,“男子望着远处,眼中浮起一层薄泪,淡声道,“我才是那匹黑马,那一日我在水中看到的,是我自己的影子。”
他抱着表妹的尸体来到千总家中,千总被这陡生的变故惊得目中口呆,抖着双手吼:“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平静地叙述了事情的缘由,然后突然地拿出匕首刺进自己的心脏,缓缓倒在地下。
“我为了一己之私害死表妹,那就叫我替表妹完成她未了的心愿,变为宝马,报答千总的救命之恩。”男子如是说。
他变成了乌骓,回到了战场,虽然不是昔日那个相伴霸王时的战场,却仍然是战场。
他忽然觉得,几生几世,寻寻觅觅,这才是自己真正的归宿。
原来,在他的记忆深处,一直没有忘记这样的感觉,御风驰骋,纵横疆场,酣畅淋漓。
它就像一道符咒,深深地镌刻在灵魂深处。
一些不属于他的似乎又属于他的更久远的记忆一点点涌进脑海,他想起那个英挺勇武的男人驯服乌骓时骑着马穿过一山又一山一林又一林的情景,想起那个男子提着霸王枪在敌阵中左突右杀的画面,想起他在溪水边亲自亲自怜爱地替他刷洗马背时的感觉......
可惜千总不是霸王啊,陨落于战场的那一刻,他心中涌起这样的叹惋,乌骓马需要霸王,可是这个世间再也没有第二个楚霸王......
“项王是荆楚人,所以我战死疆场后,灵魂便飘荡到了荆楚之地。”男人说,遥望远方的姿态像一种深深的缅怀。
夏初菡怔怔地听着,心中的凌乱感觉不亚于千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是人,是马?
好吧,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是说,你人身死去便会变成宝马,马身死去就变成了半人半马?”
乌骓:“......”
夏初菡:“唔,表达有误,我是说,马身死去就变成了,人身马影?”她指指水中马的影子,“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人死后会变成实体,再死一次后还能在水中照出影子。”
乌骓:“......”
夏初菡:“你滞留人世就是为了寻觅前生霸王的踪迹?这是何必呢,你明知道寻不到的,早不知道轮回几生几世了,要我看,还不如和你表妹一块投胎更实惠些......”
为什么竟会有一种鼓励别人人兽相恋的错觉,太重口了有木有.......
她凌乱地闭上了嘴。
乌骓:“此次变身为马,我突然觉得,我还是更喜欢做千里马的感觉,那种想要奔跑的*好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以前受制于人的躯壳,现在终于脱离了,怎么还能重蹈覆辙?
而且通过这次的事,我想通了许多,几生几世的轮回,乌骓的灵魂和牧马人的灵魂已经融为一体。所以我的灵魂中带有很重的乌骓的特征。
所以我会爱马甚于爱人,这一世是表妹,那下一世呢,下下一世呢?会有多少人因马死在我的手上?
因此,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我可以随时变身为马,想奔跑就奔跑,像风一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夏初菡:“如果你不愿意当人,可以托生为马嘛,做一匹真正的千里马,说不定还会遇到像项王这样的大将军,不正好可以得偿所愿?”
男人眼皮微微一抬,面无表情:“托生为马,你想让我和小母马......别忘了,我还有一半人的灵魂.......”
夏初菡登时又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