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进城,径直就走进了一家典当的质铺。
那伙计看一个乞丐也敢堂而皇之地走进来,气的嘴角一歪,举起手里的笤帚就要赶人,华鑫手腕一翻,袖子里隐约露出一些青金碎玉的光芒。伙计的脸色又是一变,连忙堆笑道:“你打算典什么啊?”
华鑫微微摇头,“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伙计撇撇嘴,显然是嫌麻烦,嘴里道:“是是,好东西不能让不识货的人污了。”
华鑫听出他的讽刺,只是不理,那伙计也觉得无趣,低哼道“穷摆什么架子”不过脚下还是不情不愿地去了。
待到掌柜的赶过来,接了玉佩一看,脸色微变,表情有些见猎心喜,忽然又装出一脸不屑道:“如今西边正打仗哩,黄金买不起价,玉又太贵没人买,你这个东西不好买哩。”又一脸吃亏的表情道“这样吧,我看你年纪小的份上,按照玉和金的市价给你,如何?”
华鑫对钱一向敏感,这次听了他的话就知道自己要吃亏,故意啧啧了两声道:“那就劳烦掌柜的,把这首饰的金和玉分开熔了,再称了重量按照市价给我吧。”
掌柜的脸一下黑了,这玉佩上最值钱的不止是材质,更有其上精妙的雕刻云纹,若是熔了,只怕要降下一大半的价值,他狠狠地瞪了华鑫一眼,心里突然生出歪念头来。他手里紧紧地捏着这块玉佩,就要藏到自己袖子里,给一边的伙计使了眼色。
那几个伙计会意,相互看了一眼,就要把华鑫打出去。
华鑫眼睛尖,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心里叫了声糟糕!她千算万算,没想到竟然是这商家忒也无良。
她急中生智,走到柜台的一边,故作不耐地敲了敲柜台道:“快点验,冯老爷还等着呢!”
那掌柜的又是一惊,急忙打了个眼色让那几个伙计停住,又问道:“冯老爷,是哪个老爷?”
华鑫故意堆出满脸说漏嘴的懊恼,只闭口不言。
掌柜的听到‘冯老爷’三字疑心生暗鬼,面色变了数遍,手里又把那玉佩摩挲了数遍。华鑫仔细盯着他看,见他面色终于和缓下来,心里才松了口气,那冯老爷自然是她顺口扯出来的。
只见那掌柜的和颜悦色地冲她道:“小姑娘好大的火气,我不过是小心些罢了,这就给你兑,这就给你兑。”说着就打了个手势,示意伙计去拿钱。
华鑫拿着一大包银子,细心揣到自己怀里,然后喜滋滋地离去了,她却没注意到,另外一侧的墙角转出两个人来。
两人都垂涎地看着她怀里鼓起的一块,赖利眼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花姐儿,你说的就是她?”
陈二娘恨恨地盯着她的背影一眼,啐道:“可不就是她?”她又斜看了一眼赖利:“我说的没错吧,这小蹄子有钱着呢。偏她不知道用了那种风|骚手段勾的三牛喜欢,处处护着她,害得我不敢下狠手整治她,生生让她骑到我头上作威作福。”
赖利心里暗笑,论风|骚谁比得过你,不过嘴上还是装模作样地道:“哎呀呀,你跟我说可没用,我哪有办法?”
陈二娘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又硬是挤出一个笑容,抛了个媚眼过去,故意浪|声道:“谁都知道你赖爷是最有办法的,快些想想,等那笔钱到了手,咱们三七分成,我三你七。”
陈二娘到底当年的功力还在,这一个媚眼把赖利迷得七荤八素,他脑子晕了晕,才回过神来,眼底也浮现出贪婪的狠意:“我看她那里的钱不少,你能不能想个法子偷出来?”
陈二娘摇头恨道:“那丫头片子心眼子多着呢,白天晚上钱都不离身的。”又道:“就算是我能偷得出来,她估计也不会罢休的,到时候怕是更有麻烦!”
赖利仔细想了想,绕着墙垛走了几圈,忽然又停了下来,眼底浮现出一丝狠厉,咬着牙道:“对!这笔钱数目不小,她若是还在这会稽一日,定然不能善罢甘休的,得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是。”说着,伸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陈二娘吓了一跳,没想到他直接想到了要取人性命,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这哪里成?!一旦事发,那你我就吃不了兜着走。”
赖利冷哼一声,一把扯着她的头发,阴狠地冷笑道:“你现在想脱干系,没门!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一转身就把我卖了,恩?!”他看陈二娘吓得两股战战,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满意地一笑道:“花姐儿,你也不要怕,不用我们亲自动手,照样让她死得不能再死了,保证和你我没有半点干系。到时候那笔钱,还不怕落到咱们的手里?”
陈二娘畏惧地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微颤抖了几下,心中左右摇摆了几下,最终脑海里还是定在了昨晚的羞辱和那包银子上,咬着牙点头道:“这次就让她知道得罪我的下场,来世投个好胎吧!”
☆、第3章 借刀杀人
一大清早的,集市也摆开了摊子,各色米糕,炸糕,馄饨,扁食腾腾地冒着热气,在西坊的上空蒸腾出浓浓的白雾,连连日的冷意都驱散了不少。南方的冬天,要么是极温润的,要是冷起来,也冷到人骨头缝里了。
华鑫天不亮就起来把钱给绸缎庄老板的外室送去了,又耐心地听她抱怨完男人靠不住之类的话,收了几个赏钱,然后冻得哆哆嗦嗦地回城,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坐下,吃点的温热的东西。
西市的一角有个馄饨摊子,偌大的馄饨摊子就孤零零地坐着华鑫一个人,由此可见这家馄饨摊的味道如何。华鑫一脸淡定的吃完一碗味道和毒药似的馄饨。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这家馄饨味道难吃,但仍然执着地坚持了两个月,原因只有一个——便宜。一般一碗馄饨要十五个蚁鼻钱,而这家很便宜,只要八个蚁鼻钱就能吃饱。
那店家看了看一脸淡定表情的华鑫,满面笑容地端上来一碟小菜,笑道:“过年了,免费奉送一碟。”
华鑫也笑着说了几句吉利话,却不吃那碟小菜,掏了张油纸包着,想着留到晚上吃,又能省一顿饭钱,嘻嘻嘻嘻。
她这边正乐,忽然一个仆妇打扮的人走了过来,盯着她看了好几眼,又打了个眼色,转身走了。
华鑫以为是又有人委托她帮忙跑腿办事,连忙站起身,却不急着追她,而是跟她保持着同一速度,不急不慢地走了上去。
那边陈二娘和赖利站在墙垛边,正抬起头焦急地向摊子那里张望,看华鑫跟着走了,赖利脸上立刻露出狂喜来,咧开嘴大笑道:“成了!”
陈二娘也是一脸喜色,却又有些犹疑道:“你说的那个陈姨娘,能成吗?”
赖利哈哈笑着,得意地吹嘘道:“怎么不成?陈姨娘和我是表兄妹,我们两人可是一对儿快活鸳鸯,我说什么她听什么。”他又得意笑道:“咱们不能杀她,陈姨娘却是李司徒的爱妾,让她帮忙把这丫头片子诓到李司徒家里,随便给她按个什么偷东西的罪名,她再吹个凉风,说的严重点,直接让李司徒把她打死了了事,最差也是把她赶出会稽城,到时候…可就牵连不到咱们头上了,哼哼。”
陈二娘笑着拍了他一下,故意抛了个媚眼,嗲声笑道:“死鬼,还是你有法子,这下子我看那死丫头还猖不猖狂的起来,她一死,那钱了都归了咱们了。”她昨日还有点忐忑,如今想到华鑫的那笔银子和前夜的羞辱,现在心里只剩了要出一口恶气的快意。
赖利兴奋道:“李司徒是什么身份?想打死个把小贼还不容易,她一死,咱们就等着数钱吧!”
楚人无罪,怀璧其罪,华鑫现在还不知道有人为了她典当得来的钱,竟然动了杀念。
她现在站在一条小巷里,一脸狐疑地盯着那仆妇看,问道:“李司徒是何等人,他家里的姨娘干什么事没人差遣,偏偏来寻我?”她虽然帮人跑腿,但都是一些地主商人,这等高官家的隐/私,她是绝对不敢牵扯进去。
那仆妇脸色微微顿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道:“我们陈姨娘有个娘家兄弟不良于行,得时常靠陈姨娘帮衬着,但我们姨娘终究是个妾室,生怕大夫人拿住错来,府里人多眼杂,怕被有心人盯上,被老爷夫人责怪。”她又笑道:“早听说你可靠,因此便来寻了你,若是做的好了,也是长久的买卖。”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华鑫倒也没有怀疑,她咬着牙点头答应了。倒也不全是因为她许诺的银钱,而是因为李司徒本身。
李司徒是原书前期一个小boss,因为和海贼有勾连,被尚处在蜜月期的男主角阮梓木和大反派联手干掉了,伴随着他的死,许多人被株连,会稽城也掀起了一场极大的风浪,后来犬戎趁机来袭,又死伤了无数无辜的百姓。
华鑫最近拼命攒钱,也是为着这个原因,但她终究不知道剧情发展到哪了,若是能跟原剧情对的上号,她还能判断一下剧情发展的时间,利用这点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
她倒是没想和原书人物有什么交集,学着穿越男主女主大开金手指,遍撒主角光环,对于她这种无名炮灰,低调种田才是王道啊王道。
然而以后发生的事,充分地诠释了什么叫世事无常,什么叫无心插柳柳成荫,若她有先知的本事的话,只怕今日宁可在破庙里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