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1 / 2)

却已经无人应答。

乔鸣想,这样挺好,他苟延残喘地躺在这,等着野兽来吞咽他的尸骨,至少他这一生,骨头是干净的。

至于信仰。

他大概无缘的。

第三十七章

远处传来一声疑似野兽的吼叫。

乔鸣再一次睁眼的时候,天幕黑漆漆的压了下来,冰城的夜空在灰白茫茫的大地衬托下变得更加深邃幽蓝,让人感到冬夜的孤独和凄凉。几颗星星在天上跳动着,一会儿,那星星便隐没在夜空中。

他以为自己早就该被野兽给吞进肚子里才对。

可是没有。

他嗤笑了一下,却牵到了脸上的伤口,从高处滚落一路蹭着石头,磨破了皮,到了现在还在隐隐作痛,估计已经是青紫一块,不过好在他也看不到,省得心烦。

等死的滋味有点不太好受,大概是他作恶太多,连野兽都不愿意吃他。

乔鸣尝试了一下,想从地上坐起来,但发现腰部以下早已没有感觉,就连翻个身的力气都难。

黑发青年那狭长漂亮的双眸此时正淡淡地望着天空,他也只能看天空了,线条纤细的薄唇此时轻轻抿着,清冷的月光下,映着雪,脸部闪烁着透明柔和的光泽。

他眉毛微蹙,和被利刃似的寒风辙过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彻底放弃了求生的欲望,一心等死。

悲凉中,心里就是有一点点难过,他不难过吕璐丢下他逃开了,他只是,难过他并没有看到对着吕璐说出滚的那一刻,吕璐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样。

是恨他还是难过?

好像想的太多,也是很费体力的。乔鸣已经累得不想再想下去了,很乏力了。

肯定是年纪大了,所以这点伤口就能要了他半条命,他闭上眼睛,以前的场景就像走马观花一样,不断地在脑海里回放。

先是浮现出一张张嘲讽、冷漠、谄媚的面孔。

他学说话,拿着第一个玩具,上小学,初中,然后被带到了乔家,说是认祖归宗。

接着,就是不停的被不同的人挨打,然后出来一个小女孩,她怕他,却怯怯地看他,跑远了,又跑了回来,扔给他一个馒头和鸡蛋。

之后出来的人就都是这个小女孩了,喜怒哀乐,一举一动,都是小女孩的。

一片黑暗之后,突然出现了一束浅光。

小女孩长大便成了吕璐。

镜头突然放慢,卡在吕璐被他强制性搬过来住的那天,她躺在床上,眼里出现了一滴亮晶晶的东西。接着她双手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无声地流下。

再然后,镜头又往后一挪,就变成了刚才吕璐在他身上痛哭,一声声压抑的、难过的流眼泪,仿佛是从她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

不要再想了。

人生啊,过得太艰难了,众生皆苦。

但好像唯独他的,特别苦。

乔鸣深深地喘了一口气,突然听到重物落地时发出的“嘭”的声音,他看过去——

吕璐万分狼狈地从坑边跳下,她的两眼显然哭了很久,都肿了,像熟透的桃子似的。夜色已深,她的脸上也黑漆漆的,蓬头垢面的,看见他醒来,她眼里一亮:

“你醒了?”

乔鸣彻底僵在那里,他觉得大概是自己失血过多,产生了幻觉,“你没走?”

他及其慢地眨了眨眼睛,视线从她脸上移到手中,就见她一只手上捏着的是之前他塞给她的军刀,另一只手里抓着一把枯树柴,吕璐将枯树柴扔到了地面上,手上全是被树枝弄破的伤口,她看他一眼,语气很轻:

“我去找木柴了,顺便给热水袋灌了点冰水。”

乔鸣微微瞥下眼,看向他的手,他的指甲总是修的很干净整齐,没有一丝毛糙的,现在双手都是擦伤和大大小小的血口,指甲缝里还夹杂着泥土,他现在这幅样子窘迫不堪,但他依旧讥讽她:

“你为什么还要管我?”

“噢。”吕璐低低地应了一声。

她的手在这之前是细细长长,像雨后冒出的春笋芽尖,现在满手全是泥和血,但她却浑然不觉,拾着木柴开始摆位置。

吕璐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一股勇气,即使天色已暗,即使风在耳边像鬼怪般呼啸,即使身上是一片冰冷,她依旧要找,找到水源,找到木柴。

偶尔矮树上会有一小截细树枝,她就爬上去,一点点用军刀去砍断。

雪虽然快停了,她却行走得极其缓慢,步履艰难,厚重的大衣仿佛成了阻碍,每一步都是千斤重,她必须弓着背,猫着腰在风雪中里走过,还得沿路做记号,不然她就找不到来时的路。

她明明很害怕的,可是她不能够害怕。

男人躺在地上,明明不能动了,嘴上却还在说,“你很烦。”

吕璐的鼻子一酸,晶莹的泪珠止不住的滚下脸颊。

很快溶于土地里。

她手上的动作没有停,又低低地应了一声,“噢。”

“你就算捡了枯柴也没有用,得是没有受潮过的,”乔鸣淡淡,明明神色多情,身上的气息却十分清冷,两者矛盾而和谐的融合在一块,并不突兀。他几乎是挖苦,“最重要的是,你不可能找到火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