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2 / 2)

被人如此戏耍,牧容恼羞地踅身,刚要揪住卫夕,视线却被外头的景色吸引了——

受潮的灯笼烛火微弱,隐约可见柳絮一般的雪花斜斜飘进屋檐,好似阳春三月里吹散的梨花雨,零零落落煞是好看。

“大人,下雪了!”卫夕眼眸湛亮,也顾不得外头如刀子一般的寒风,在府门前的巷子里兴奋地转了一个圈。

以这么个光景下去,明日起来就是银装素裹了。她满脑子都是打雪仗的事,也顾不得牧容了,喜笑颜开的搓着冰凉的手。

雪花簌簌飘落,愈发急促,打在脸上凉沁沁的,倒也不觉得有么多寒冷。牧容走下府前台阶,掖手凝着欢呼雀跃的卫夕,方才的火气早就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没一会,牧容淡淡唤她一声:“圣上有令,年后我要亲自去怀安一趟,将王骋贪赃的一万两银子押送回京。”他顿了顿,柔声试探道:“你可是要跟我一同前去?”

卫夕闻声敛了笑,脱口问出一个很白痴的问题:“怀安……在哪?”

“通州府,不远,五六天就能到。”牧容上前几步,在她头顶撩起阔袖,为她遮住飘落的雪花,“那边倒是好风光,出京玩玩也不错。”

此话有理,在现代她是个爱旅游的人,来这大华好几个月了,还没有机会到下面转转呢。京城富饶,下头定是不错。

思及此,卫夕欢快的唔了声,从袖阑下探出半个脑袋来看他,“会有危险吗?”想想有些不妥,遂又没脸没皮的加一句:“我好有心里准备,磨磨刀什么的。”

“有我在你怕什么?锦衣卫出行,神鬼也得让个步。”牧容答得笃定,唇际裹挟出清浅的笑意。

“霸道!”卫夕瘪嘴赞了声,从他袖阑下头钻出来,跺了跺发木的脚。忖度片刻,她还是有些不放心,拽了拽他的披风,抬眸巴巴的望着他:“大人,你可别让我死了呀。”

不知有意无意的,她恍惚间流露出一抹小鸟依人的意态。心里悄然蔓延出柔软的情愫来,牧容低低一笑,冲她伸出了手,“不会,时辰不早了,回府待会吧。”

迟疑了半晌,卫夕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软糯糯地嗳了声。

两人比肩往左丞相府里走,细密的雪花裹挟在朔风中,飕飕撩起两人的衣角。察觉到了身边人的轻微颤抖,牧容紧了紧手心,努力将自己的热量传给她。

穹窿泼墨似得不见光亮,他风轻云淡的扫了一眼,眸中蕴着内敛的锋芒。

其实卫夕全然不用害怕,即便是黑云压城,他至死也会保她一条命。

作者有话要说:

喵,终于赶出8000字。

来点荧光棒鼓励一下好不好咩?

☆、第四十六章

虽然瑞雪兆丰年,可下久了也会让人觉得烦躁。年后的天儿就没怎么晴过,鹅毛大雪过后便是稀稀落落的雨夹雪,外头湿气重又生冷,风一吹,牙关都跟着打颤。

卫夕有伤在身,牧容便一直没让她去衙门,将她软禁在府中。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躺在床上看话本,人都要发霉了。

节后要朝拜,圣驾还要去皇家寺庙上香祈福,各种繁琐的礼仪接踵而来,牧容也是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去怀安这事一直搁置着,许多天都还没来得及动身。

清晨,卫夕迷迷瞪瞪醒过来,和暖的寝房还蕴在柔艳的烛光里。她睡眼惺忪,有些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使劲儿摇摇脑袋,趿着拔步床下的绣鞋走到窗边,稍稍开了一条小缝朝外望。

外头天色黯淡,大概不到辰时。院里的枝桠还挂着大块的莹白,风儿拂过,簌簌落下的雪条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卫夕打了个寒颤,复又将窗子阖上,踅身回去后人又钻进了拔步床。

柔软的锦被里暖融融的,还是里头舒服。她惬意的将半个头没进被窝,闭上眼却没了睡意,索性掰着手指头算起了天数。

今儿是初六,不知道还要等多少天才能动身去怀安。

她不满的囔起鼻子,虽然亟不可待,却又只能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等等也好,在这样冰天雪地里外出,哪还有心情愉快玩耍?非得冻掉耳朵不成。

这么想着,她又沉沉的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了低声的呼唤,听着声音倒像是青翠的,“姑娘,醒醒了。”

卫夕睡眠浅,再困也能起来,绝不赖床。她旋即清醒过来,揉揉干涩的眼睛,撑着床褥缓缓坐起身来,鼻音重重的嗡哝道:“几时了?”

“刚到巳时。”青翠半跪在拔步床边,怕她着凉,将臂弯里的褙子搭在她身上,“姑娘快起吧,君大人方才过来传话了,午时出发,去怀安。”

残留不多的睡意化成一缕青烟消散在头顶,卫夕愣了愣,方才她还想着这事,如今这么急就要动身了。

不过人生总要有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在现代没那个时间和空闲,在古代总得赶回时髦。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青翠扶她起来,伺候她洗漱完又为她穿好飞鱼服。

一切打理妥当之后,她对着铜镜正了正乌纱帽,抿了抿红润娇软的唇瓣,又描了描浓淡相宜的黛眉,这才满意的吁出口气。这几日在指挥使府里娇生惯养,她人也变得愈发矫情了。气色棒,人看起来漂亮,她才会开心。

雾柳从门外进来,手边提着个钩花暗纹的大包袱,身后还跟着几个豆蔻年华的婢女,每人都不是空着手。

“姑娘,这里头是换洗的衣物还有灵敲碎用的东西,一会儿给您搁到到马车上。”雾柳神态恭敬的福了福。

凝着她们手里的大包小包,卫夕不禁叹了口气。去怀安乘马车也不过是五六天的路程,换算过来,开小轿车或许几个小时就到了。这么进的路程还要带这么多行李,想想也是蛮拼的。

不过眼下埋怨也没什么用,生产力在这摆着呢。她微微颔首,细声问道:“大人的东西也在这里头吗?”

雾柳摇摇头,“大人的东西已经被君大人带走了,这里头都是姑娘的。”

“嗯,麻烦了。”她和煦地笑了笑,走回拔步床边,从雕镂的床棂子上取下挂着的绣春刀,吹了吹上头的灰土。黑铜色的刀鞘上繁花似锦,泛着盈弱的暗哑光泽,乍看起来如同一个柔美动人的陷阱。

青翠递上巾栉,她接过来仔细擦了擦绣春刀,这才将刀配在腰间銮带上,深深吸了口气。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刚来这里时,她对刀有种天生的厌恶和恐惧;如今在新营里兜了一圈,腰上不挂个玩意儿还真是不放心。

换句话说,如今她功夫在身,戾气十足的绣春刀成了她的护身符外加不会说话的好朋友。这一去不知会发生什么,但愿没那个机会让它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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