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哥们二人默契不言不语,只有傅行此下车时,祝凯旋给他支招:“好女怕缠郎。”
傅行此笑了笑:“用你说。”
他来过宴家几次,保安认得他,大方给他放行。
宴家宴随的房间还亮着灯,整个三楼灯火通明。
「我在你家楼下。」
这条消息没有得到宴随的回应,包括厚厚的窗帘始终没有抬起。
很久以后,她熄了灯。
夜越来越黑,越来越沉,寒意轻而易举钻进衣服,从地面冒出,掠夺热量。
在祝凯旋车上零星充的一点电没撑多久,很快就告急。
饥寒交迫的一夜漫长无比。
天光初亮,宴家的大门便有了动静。
里面走出宴连来,看到傅行此,脚步一顿:“你……”她想问他是等了一夜还是才来,但从他满脸的疲惫、下巴青青的胡茬和未曾更换的衣物不难看出,是前者。
傅行此笑笑:“这么早。”
宴连说:“去医院陪我爸。”
傅行此颔首。
“你要么进去等吧。”宴连反手把门推开些,“她应该还在睡。”
“没事。”傅行此说,“我就在这里好了。”
宴连坐立难安地站了几秒,向他道别:“那,那我先走了。”
傅行此再次颔首,她路过他身边的时候,他出声:“别把你爸的事也算到自己头上,放过你自己。如果有必要,去看心理医生。”
宴连揣在大衣口袋中的手捏紧布料,才换来面上的风淡云轻:“我知道的。”一走过,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被寒风一吹,刮得生疼。
傅行此低头,冻麻的脚尖百无聊赖地研磨着地面。
忽然,他感到头顶有一道凝视的视线。
他抬眸寻去。
什么也没有,窗帘严严实实、完好无损地遮挡着她的房间。
第68章
八点半, 宴随穿戴一新从屋内出来, 是个阴天, 但她戴了墨镜。
招呼是她主动打的:“傅行此。”
“嗯。”傅行此走近, 棕色镜片后她的眼睛隐隐约约, 并不真切,“上班吗?还是去医院。”
“上班。”宴随回答。
风吹过来, 宴随拢紧大衣,经过一晚的沉淀,她语气平静,听到这里还笑了笑:“你连车都没开来,怎么送我。”
撑了又冷又饿又累的一晚上, 连这一茬都忘了, 傅行此啼笑皆非地揉揉自己胀痛的额角。她这种平静自持的态度令他倍感无力, 他宁愿她哭,宁愿她闹, 宁愿她说那些带刺的伤人话, 也绝不愿看到她收起棱角。
宴随说:“回去吧,我送你。”
傅行此不动,过好久, 他说:“我不会放手。”
从第一天开始, 他就没有想过结束。
宴随依然冷静, 更不避讳和他谈这个话题:“你可能很奇怪, 为什么你可以说既往不咎, 可我就是不行。”她摁了遥控器将车解锁, 偏头示意他上车,“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我没法退而求其次,我要一切都是纯粹的。何况宴连是我姐。我跟她再不对盘,她也是我姐姐,我没法当做一切没有发生过。”
*
宴其盛在病中,宴连无心工作,整日守在医院,带了张躺椅直接住到了病房,尽心尽力伺候宴其盛,怎么赶都不走。
罗子琴看着宴连天天在宴其盛面前怒刷存在感,而宴随神龙见首不见尾,宴其盛住院第三天了,除却第一天,宴随就露了一面,除此之外每天只有只言片语的微信问候,罗子琴不由得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宴其盛明天就该动手术了,嘴上是说不怕,但一辈子平安健康的人,平日里就算再勇敢坚韧,面对开膛破肚谁能不害怕。这个时候家人的陪伴和安慰特别重要,罗子琴催了宴随好几次要她来医院看父亲,宴随却只说很忙,实在脱不开身。
这会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宴其盛还在操心公事,手机远程操控。
“赶紧睡了,明天动手术呢。”罗子琴催促,走近一看,发现是和宴随在聊天。
罗子琴装作不经意地为女儿开脱:“阿随一定是很忙,不然不会不来看你的。”
“她确实很忙,忙着镇压异心,收拢权利。”宴其盛放下手机,语气不太好,“你哥未免太沉不住气了,我还没怎么样呢,他就开始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了。”
罗子琴懵了:“什么意思?”
如果将宴森比作朝廷,罗子琴的两个哥哥也算得上是位极人臣了,但是位置再高,宴森还是姓着宴,他们上头始终有人,罗家的功劳再大,宴其盛都不可能将最高的权力拱手让人,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利,平日里对罗家多有博弈和约束。
从很早之前开始,罗家大舅子就开始联合弟弟一起着手准备自己开公司当老板,以此满足自己的“皇帝”瘾。
宴其盛早几年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开始不露声色地着着手防范,他没有点破,因为罗家的沉不住气,某种方面来说他乐见其成,正好借着这个由头名正言顺剔除日渐嚣张的外戚。
不过多年下来,罗家的势力盘根错节,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宴森少不了元气大伤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