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擦干泪水,在一位紧接着一位的圣仙接力中,来到了深渊深处。
距离上一个放开他的圣仙,迷失自己冲进了深渊,已经过去了很久。
又等了一阵,再没有一个人来抓着他,带他走,陈潇才确定,这附近神智还清醒的人除了他再没有别人。
剩余的路,他只能靠自己。
附近已经开始出现死煞之体,可显然这里并没有席云霆,他可能在更深入的地方。
罗盘和方向感失去了作用,视觉和感知全都被废,陈潇只能凭着直觉,朝着一个方向走。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朝着直线在走,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兜圈子。
四周都是黑暗的环境下,时间长了,人本来就很容易精神出现问题。更别说,周围还布满了死煞之气和怨憎,给予极强的负面影响。
星盘上最后一点元气耗尽,失去了保护,各种情绪蜂拥而至,陈潇陷入了幻觉和混乱之中。
他时而大笑大哭,时而疯狂的吼叫,时而对着不存在的人拳打脚踢,极度激动。
他恍惚中,久远的记忆又被翻起,让他想起自己幼小时被拐走,导致与双亲失散,成为了流浪儿童的经历。
情绪陷入低谷,人生无望而灰暗,让他绝望痛苦到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满面泪水,目光呆滞,木然的双眼中全是黑暗。
就在这时,视野里忽然有一角亮起朦胧的光。
那光芒很微弱,却在完全黑暗的状态中,比太阳还要耀眼。
陈潇呆滞的目光向下,手中的罗盘在发光!
他一下从混沌中挣脱,眼神有了光彩。
罗盘一直被紧握在手中,此时它飞了起来,漂浮在陈潇的面前。
那光是从盘面上的缝隙当中发出的,越来越亮,辐射开的光芒像是一扇尘封已久的大门被打开了,陈潇感觉自己一下被吸了进去。
光的那头是白云蓝天,陈潇手臂在眼前挡了一下,等到眼睛的刺痛过去,才看清楚眼前的情景。
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小院,两层的小楼,二楼一侧有一个大大的露台,摆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卉。
露台一角,是爬满了紫藤的花架,花架下方有一张小茶几,摆放着茶壶和一台小功放机。
功放机里边传来婉转动听的女声,正咿咿呀呀的唱着陈潇耳熟能详的南方小调。
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正穿着一身松软舒适的白色练功服,手里拿着喷壶,弯着腰给一盆兰花浇水。
他一边浇花,还一边悠然自得的跟着女声,哼着那小调。
陈潇一下模糊了眼睛,不知不觉的走近,哽咽着叫了一声:“师父!”
老人的动作顿住,他迟疑的转过身,寿眉下一双眼睛一错不错的盯在陈潇的身上。
陈潇激动的跑过去,大声的喊:“师父!是我回来了!”
他一下跪在老人的跟前,老人手中的喷壶落了地,弯腰把住他的双臂,激动的看他:“是陈潇?!是你吗?”
“是我!”陈潇抱住老人,失声痛哭。
老人欣慰的抚着他的头顶,道:“真是个痴儿,别哭。这是你现在投身的样子?你过得好吗?”
“好!”陈潇用力的点头,就着师父的力量站了起来,扶着老人坐到茶几边的摇椅上。
老人让他坐到对面,他却不肯,依恋的跪坐在老人的腿边。
老人仔细的询问了他,陈潇毫不隐瞒,连遇到席云霆并和他喜结连理,一同飞升也全都说了。
叙述完在深渊之中最后的一段经历,陈潇也完全从再见师父的激动中恢复了过来。
他转头看着四周,这一切太真实了,根本就不可能是幻想出来的。
看着西斜的太阳,又看了看自己的影子,陈潇困惑的说:“师父,这是怎么回事?我回来了?”
老人慈爱的看着他,摇了摇头,说:“不,这只是你的意识,映射到了这个世界。因为你所处的环境非常的特殊,两个世界或许有所重叠,罗盘作为中介,把你拉了过来。”
陈潇仰脸,看着老人的白发和脸色的皱纹:“距离我死掉的时间,过去了多久?”
老人说:“两年。你不必为此而困惑,不同时空时间的流逝速度也不一样。也许有的世界度过的千年万年,这里也不过是弹指一瞬。”
陈潇点了点头,放下不提。
他又问:“师父,您当初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再次醒来,会在天境世界一个少年的身体里?还有罗盘……”他面露愧色,“我把它弄坏了。”
老人微微一笑,道:“它已经完成了使命,坏便坏吧。没有什么是能永恒存在的,何况一块罗盘。”
陈潇固执的说:“可那是师父您的罗盘。”
老人道:“已经给了你,就是你的了。”
陈潇沮丧地垂着头:“可我把它弄坏了。”
老人说:“其实它在把你送过去后还能存在,并发挥了那么大的作用,我很意外。”陈潇抬头,老人露出回忆的神情,“你牺牲自己的寿元和未来,也要给我这走到生命尽头的续命,我当时还是很生气的,可又不能不管你。”
陈潇跪立起来,握着老人的手,愧疚的说:“师父,都是我不好,让您生气。”
老人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脑袋:“要么说你是个痴儿,太重情了。我怎么能忍心,看你还有大好的光华,就英年早逝。在你离世后,我没有选择火葬,而是把你埋在提前看好的地方,为你争取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