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只海豚调皮地蹭了蹭渔船,将它顶得左摇右晃,使得法师学徒发出一声惊呼。接着好像知道自己闯了祸,一只海豚在船舷边上探出了脑袋,用黑珍珠般的小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船上的人。
“哦,吉吉,你这个调皮鬼。”信天翁宠溺地叫着,蹦跶着过去,用喙啄了啄海豚的脑袋。
海豚咧开嘴发出咯咯咯的声音,仿佛是在笑;接着它倚着船舷翻了个身,露出白白的肚皮,直往修伊特的手上蹭。
修伊特不明所以,接着只听信天翁翻译道:“他让你摸摸他。”
法师板着脸,与海豚对视了一会儿,不情不愿地伸出手,挠了挠海豚光滑湿润的下颔处。
海豚拍打着鳍,快乐地瘫软了下去,直直沉进了海里。
紧接着,他又出现在海面上,跳跃而起时能达到一人多高,仿佛为修伊特展现着他极尽优美的曲线。
德鲁伊先生十分吃醋地说道:“太过分了!我的鸽子喜欢圣骑士,我的海豚喜欢法师!我不高兴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信天翁嘎嘎吱吱,在船头上跳来跳去,对着水中的海豚们一阵乱叫。
过了一会儿,数只海豚都从海里探出脑袋来,好奇地盯着修伊特,接着便簇拥着围到了船舷边上,挨个地翻出了白花花的肚皮,用小眼睛看着修伊特:求摸摸!也摸摸我嘛!
修伊特板着脸挨个敷衍地摸了摸,被溅了一身海水,又无法对着这些家伙发火,只觉得……真是遇见遭罪事。
信天翁:“……”
德鲁伊先生彻底没脾气了。
海豚们拱卫着渔船,断断续续地推着它前行,仿佛是当成了什么游戏;偶尔潜入海中,捕捉海里肥美的鲱鱼。
德鲁伊忽然问道:“喂,你身上有那个精灵的气味……你们是不是老换着衣服穿啊?”
这个问题……修伊特一点也不想回答。
“那个,那个圣骑士呢?”德鲁伊扭扭捏捏,别扭地缩着脖子说道,“你帮我带句话行不……我叫德莱文。”
修伊特挑眉道:“我以为你很不待见他。当时他过去请求你的帮助,可是灰溜溜地被赶出来了。”
“我……我迁怒嘛!我讨厌那个修士小子,但是那个精灵还是不错的……我是对他坏了点,所以这不是来补偿了吗?”
“你的补偿就是告诉他你的名字?”修伊特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有,恐怕令你失望。我已经和埃文分开了,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德莱文吭哧吭哧,好半晌后说道:“噢!我怎么跟你解释呢!巫妖死掉以后没多久,自然守护者协会就来人找啦!原来那个精灵他是‘黎明’圣者,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我要是……我要是早知道,就先跟他要个什么当做留念嘛,这可是凤凰之主、圣者之首呢!”
修伊特闻言一顿:“你说什么?”
“你还不知道哇,法师。”德鲁伊蹦蹦跳跳,“哦,你们法师的观星术实在是太弱了!自然守护者们都已经知道啦,一万年前的圣者从琥珀里复生啦,十颗晨星当中这可是唯一一颗重新亮起来的!”
奥术师的观星术已经失传断代很久了,而德鲁伊长者们还保有相当深厚的知识。
修伊特想道:巫妖已经身死,连带着一只有数百年寿命的海魔葵,这场传奇战斗的影响力不会因为这里僻远的地理位置而有所削弱,很快瑟银协会、自然守护者的观星者得到的消息,会传播到教廷和卡萨帝国,以及各大精灵部落,他们都会知道埃文的存在……
大奥术师陷入了深思,而德鲁伊还在那里不断叫道:“那颗星!昨晚上它的光芒差点闪瞎了我,是铂金色的!铂金色的!跟他的头发一个颜色的,早知道我就问那个精灵要一撮头发……说不定以后可以卖个几十金呢!”
修伊特听到这里,忽然说道:“但你来晚了,他的长发已经归我所有。”
信天翁闻言就静了,郁闷地直直盯着修伊特:“你要他的头发干什么?也要卖钱吗?还是收藏?你们奥术师我不懂……”
“没什么用途,只是让他留着长发。”修伊特随口说道,“记忆会随着时间消退,长发却会随着时间变得愈加麻烦。即便往后我们长时间不会遇见,但每打理一次长发,他当然就会想起一次……我。”
德鲁伊:“……”
过了一会儿,德莱文弱弱地问道:“你们奥术师……肚子里的墨水都是黑色的吗?”
☆、第27章
修伊特带着灰袍格雷留下的手札和法师学徒北上,走水路转道回东比尔伦斯省,法师们的老本营。
而埃文则领着幸存者们,长途跋涉,前往莫阿城会合。
这是1576年的春季,赛比伦省的都会城市莫阿中人流暂歇。
大部分的农民都忙着回去伺候自己的土地了,在这之前他们是受到领主的征召,来此耕种贵族田地的。一批“有罪的”人还必须耕种教廷的无税田,他们的归期和性命都掌握在审判会的修士手中。
播种的黄金季节已经过去了一半,很快就将来到乞食节,莫阿城中正在为此预热。那些不需要春忙的商人、手工艺人和贵族们正在忙碌准备宴会——宴会的大小将直接影响到他们今年的收入。
此时此刻,外城门口处,已经插上了一批祈求天气晴好的丰收旗帜,长长的燕尾在风中漫卷,发出猎猎响声。
紧贴着城墙的是另一批旗帜,分别是现在在城中的大小所有贵族的族徽、这个教区的驻教神职人员的象征物、驻扎军队的番号以及几大受到保护的商会和行会的旗号。
它们将正城门上方占得满满当当,但任何城镇的主人都不会嫌旗帜太多,这代表着一个城市有多么繁荣。
埃文将视线从城门上收回,在交过几个铜板的入城税后,领着人到了集合地点。
早他们十几天到达的卫兵队长考伯特已经等候多时,见到埃文后,两人都是吃了一惊。
“对不起,帕拉丁阁下,银火先生他……是已经离开了吗?”考伯特小心地问道。
埃文答道:“他暂时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在路上与我们分开了。”
考伯特松了一口气,伸出手为他们引路:“这边,帕拉丁阁下。先到我们的临时居所,再详细说吧。”
埃文同他走在路上,外城的道路弯弯曲曲,被简陋的房屋、小摊、推车还有堆积的布袋所占满;他们领着后面几个幸存的渔民一路绕道,走了几乎有两刻钟时间,才找到了一片被简陋的土墙围起来的居所。
两人进门后,许多埃姆登的幸存者闻讯赶出来,他们围在两旁,用敬畏的眼神拱卫着圣骑士向内走去。
埃文每每回过头,总能看见他们的眼神;他们看着他,像看着希望的来临,既有憧憬也有怯然。
埃文安抚地对他们笑了笑,这笑容仿佛打破了隔在他们中间的藩篱,有人问道:“帕拉丁阁下,是你们解除了诅咒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