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冕下很快就该准备登上圣堂山,领取属于他的渔人权戒了,却在这个关头邀请了埃文。
埃文欣然接受了他的邀请,两人独自走入了圣堂山英灵殿——这已经是埃文第三次进入这座圣殿了。
他们一边交谈,一边在阶梯上悠然行走,教皇问道:“帕拉丁阁下,我一直有这个疑问,请恕我冒昧。当年的十位圣者阁下,包括您在内,似乎都不知来处,也不知具体身份,您愿意现在将你们的身份公布于世吗?”
埃文面上永远是温和平静的微笑,他说道:“我们的身份,确实是一个秘密……恐怕也不适合公诸于世。如果您愿意听的话,我倒是可以介绍一两位伙伴。”
教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十位圣者当中,除了您之外,恐怕属暮光圣者‘慕幽’最为引人瞩目……”
“我知道你们对他最感兴趣……”埃文听到这里,便开朗地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干净又惊艳,像聚集着圣堂山上的阳光,他莞尔着说道:“慕幽啊,他的战斗职业是牧师,神术水准一向不错,你们都是知道的;他还会一些手艺活,比如制作草药、烹饪,你们估计也知道;说一些你们不知道的事吧,他其实还很会织毛衣……”
教皇有些讶然,埃文忍俊不禁地道:“虽然他很会干活,不过一直很穷,谁让绯红最爱花他的钱呢……哦,你们恐怕也不知道,绯红就是你们所说的虹织圣者,他是个法师。”
埃文轻描淡写地说完这句话,教皇冕下的步伐似乎略微一顿,但是很快,他们又继续平静地行走在圣堂山的上千级台阶上。
“慕幽虽然是牧师,但其实是一名亡灵……嗯,是的,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牧师是一个‘邪恶的’亡灵生物;还有你们的极夜圣者,他是个死亡骑士,也是亡灵……所以说为什么我们都要穿斗篷呢,因为我们当中其实没有人类,咳,是的,半个人类也……没有。”埃文惊世骇俗的话语,逐渐随着他们的脚步,而隐没在圣堂山终年笼盖的云雾当中,影影绰绰,分辨不清了。
走到英灵殿深处时,教皇冕下说:“帕拉丁阁下,您真是留给我一个很大的难题……同时也是一个惊人的秘密。”
埃文平静地笑笑:“也许是因为谈话的对象是您吧。所谓的虔信派,不正是应该致力于研究经典的教义和神谕,维持牧民们心中的神圣能与天上的圣神沟通么?”
“这一次我邀请您来到英灵圣殿,本来并没有这个意图。不过现在,作为回报,我也想向您分享一个秘密。”教皇也温和地说道。
他们走入英灵殿的最里侧,在神秘莫测的大门前停下,在这扇平凡无奇的金色大门前,教皇说:“这里就是传说中父神与俗世沟通的地方,历来只有教皇和圣人在受封和临死前能够进入……不过,谁让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呢?别让其他人知道就是了。”
埃文挑了挑眉毛,跟着教皇推开门走入进去,接着意外地看到门内……空无一物,既无典籍上所说的,父神的飨宴和圣歌、圣酒,也无人们口中传说的,世界上最神秘的东西——神与凡人的契约。
什么也没有,只有孤零零一个枕头摆在地上。
教皇慢吞吞说道:“我进来的时候也很吃惊……这里只有一个枕头供人睡觉。起初我以为它的意思是在睡梦里可以接近父神,但很快我发现这就是个枕头……而且是个放了很多年臭掉了的枕头。”
埃文嗯了一声,若有所思道:“可为什么是个枕头?”
教皇说:“因为典礼实在是太累了,走到最后一步才是进入这间‘圣临之屋’拜见父神、领取神的谕旨、宣誓……一大堆要在这里做的仪式,我不知道前人是怎样,总之我走进来看到这个枕头,快乐非常,我抱着它就结结实实地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走下山,告诉大家父神对我很满意……”
埃文想了半晌,诚恳地说道:“至少这是个很有用的枕头,不知道多少个教皇都使用过它,而且用得很高兴……”
埃文和新任的教皇冕下的密谈内容不为人所知,谁也不敢介入这两个人物当中——他们或者分别是这个世上最强大、最有权势的人之一,因此这场谈话注定会成为一个谜团,引起后世为之争论不休,众说纷纭。
这场谈话过后,埃文就正式离开了圣都科伦纳,他和术士迷炎骑在小凤凰背上,在东比尔伦斯省稍作休息,与修伊特会面。
于是在接下来几个月的旅程里,迷炎作为一枚闪亮的电灯泡只能一个人睡,经常半夜泣不成声,咬着被子一角哀怨地念叨。
……团长大人居然脱单了嘤嘤嘤嘤说好要大家一起汪汪汪十辈子的……
另一边,英明无比的夫夫俩似乎进入了一个旁人无法理解的老夫老夫阶段……他们开始吵架了,是的,而且边吵架边秀恩爱。
对此埃文表示自己有些郁闷:“修伊特,偶尔向我示弱一下、或者撒个娇,不觉得也很幸福吗?咱们不能总是硬邦邦地吵架,总要有人……嗯,我是说,但凡是伴侣,总要有人扮演比较温柔的那一方的。”
修伊特则表示:“我知道你在暗示什么,但很明显,‘温柔’这个词距离你比较接近,而且就外表来说你也更适合新娘装束吧。”
埃文懵了半晌,旋即怒道:“修伊特,这事我还没提,连告白都还没有你就筹备婚礼去了!而且谁跟你在讨论婚礼的装束了,而且就外表来说我这是英武、帅气,怎么可能适合新娘装束!看看你身上的法袍,你才适合这样的……”
修伊特峻声道:“今晚轮到我了——这个事实还不够显而易见吗?一会儿你就会知道你有多适合的,我已经看过很多种婚纱了。”
埃文胆战心惊道:“……你别想在我身上试验什么奇怪的法术,修伊特,我警告你!”
修伊特面无表情,冷哼道:“上一次我也警告过你,是谁无视我的警告,非要在凤凰背上玩高难度……”
埃文咬牙切齿道:“那是因为你上上次用尾巴……做得太过分了!我怎么求……咳,你都不听,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上上上次呢?你居然偷用我的魔药,剂量再多一点我就要死在那座温泉里面了!”修伊特怒道。
两人针锋相对,互相怒视。
……远处的帐篷里,孤单的术士先生泪流满面,哽咽着把灯吹熄,把厚棉被层层裹紧,假装自己是只什么也不知道的蚕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