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1 / 2)

皇帝道:“周爱卿想推荐哪位?”

周长林恭敬道:“微臣名下两名弟子,燕屼如今在工部任水部郎中,还有一位魏长青,如今在翰林院做修撰,是建熹八年的探花郎,文采学识都是出众的很,微臣希望他能去荆州历练几年。”

皇上皱眉,魏长青他自然知晓的,是他当初亲自点的探花郎,文采学识的确出众,他原是想着等到年底把他放到吏部去,放去荆州做地方官有些屈才,半晌后,皇上道:“魏探花郎的确是个不错的,待爱卿们都提交人选,朕在统一定夺。”这事情他还要同内阁首辅古大人跟太傅商议再行决定。

燕屼笔直的立在金銮殿上,有金黄色光辉从大殿的窗棂外透进来,给金銮殿的玉石砖面上镀上一层耀眼生机,他静静的挺立,耀眼的金色光芒有一半落在他的身上,犹如神邸,他慢慢的看周长林一眼,又垂目。

等到朝中重臣推荐出来的十来个人选,翰林院的占大多数,还有几位是京城的六七品的官员。退朝后,帝王唤内阁首辅古大人,太傅梁大人,大理寺卿钱立前御书房商讨,从中挑出七八个人选,最后在魏长青的名选上纠结起来,古大人和钱大人都不赞同派魏长青去荆州,梁大人却觉应当派他去地方上历练,等到过个七八年在回京进吏部里头。

为此,争论不休,最后皇帝还是选定魏长青,派他去荆州做知州,正五品的官职。其实这算是升迁,只不过荆州地苦,算不得一个好差事,他若留在京城等着年底进吏部,过个十来年也该升到不错的位置上。

圣旨宣下去还要等几日后,其实这几天关于前往荆州的名额人选早就流传出去,是皇上特意放的消息,让他们准备准备,等着圣旨下去立刻就要启程前往荆州,至于那些个押送回京的贪官污吏还在刑部关押着,等到七月初就要斩首。

周夫人这两日去找相熟的夫人太太吃宴就已经听闻这事情,当下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在听闻夫人太太们说,“听闻探花郎去做知州还是你家大人跟皇上说的呢,这从翰林院一出去就是正五品的官职,当真得周大人看中。对了,那探花郎听说还没成亲呢。阿湘,你家玉珠不是已经十六了吗?那个魏探花年轻有为,长的也俊秀,你当真不想把女儿许配给他?你若不心动,那可别怪我抢人喽,我娘家有个侄女,同你家玉珠一般大的年纪,人品也是可以的,要不你帮我说说媒?”

周夫人名孙湘,她脑子嗡嗡的,抓紧衣袖问道:“你说是我家老爷在金銮殿上跟皇上提的这事儿?”

另外位夫人四下瞧瞧,见无人才低声道:“可不是,是我家老爷同我说的,不过这到底是朝堂上的事情,我们内宅女眷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搁外面议论的,听说再过几日就要宣圣旨下去。对了,你到底想不想你家玉珠说亲啊,我方才可是说真的,魏探花年纪稍大几岁,可前途无量啊,我打探过,人品也好,你若无意,我当真让我家嫂子去说亲了啊。”

周夫人叹口气,“亲事先不急,我还要同我家老爷说声的。”女儿那般喜欢魏长青,她还是希望两人能够成亲的。不成,她要回去再跟老爷商量下,不过荆州那地方苦的很,她有些舍不得女儿去吃苦。

周夫人回去等到周长林从宫里回来,去房里找他,他正把一身官袍脱下换上一声常服,官服厚重,搁宫里待上一天,身上都汗湿,她喊丫鬟端来热水,用布巾帮着老爷擦身换上干净的衣袍,等到丫鬟们退下,她才道:“老爷,你可是在朝堂上举荐长青去荆州?你,你又不是不知我们女儿的心思,若是被她知晓,女儿又该伤心的,我实在不懂老爷的心思,就算不中意长青做女婿,给女儿寻一门别的亲事也无妨,她都十六了,再不说亲,京城里就该笑话起来。”

周长林怔怔的,半晌才道:“姑娘家的十八成亲也是无妨。”

“老爷!”周夫人怒道:“你浑说什么,姑娘家的十八就是老姑娘了,到时说亲都难。的确有些姑娘十八才成亲,可是人家早些年已经定亲,后来是孝期才耽搁下来的啊。”她就不明白,怎么老爷非要如此。

周长林皱眉道:“我心里有数的,也有人选,不过需等两年。”

周夫人气道:“那老爷就同我说说,是哪家的儿郎?”

“这件事情,你莫要多问!”周长林甩袖出门,却见周玉珠站在门外,一脸的泪水,“爹爹这是何苦,不想我嫁,我不嫁给魏师兄便是,你何必把他弄到荆州去,那地凄苦,日子也不好过,地方官更是难做,他可是爹爹你的学生啊。”

“你这孩子!”周长林生气道:“你竟学会偷听,打哪来的坏习惯?我如何做事,还轮不到你来教训!你当我是为了拆散你们?真真是眼皮子浅,荆州那地方现在的确艰难,可若是熬过头几年,往后回京城那资历就不一样,仕途也能更加顺畅。”

周玉珠哪儿听的进去这些,就是认定父亲是为拆散他们,用袖子一抹眼泪,拎起裙角蹭蹭的跑远,周夫人怕她出事,喊上两个丫鬟跟着,周玉珠一路跑着出府,她家距离燕府不远,她跑去燕府找了姜婳诉苦。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能解决玉珠的事情啦。

☆、第94章

第94章

周玉珠去到燕府已经是酉时, 姜婳正在房里翻看库房的存单, 天气热起来,她想把里头的绢纱布匹拿出来用掉,给夫君和姨母做几身夏衫出来, 她选了几匹, 让珍珠拿对牌去库房取东西, 又问站在旁边的阿大道:“姑爷快回了, 厨房备的什么菜, 晚上吃些什么,赶紧让厨房准备着。”

阿大时常往厨房跑, 她饭量大,吃过正餐也很容易饿, 总去厨房讨些零嘴吃食, 姜婳从不拘她,且每日去厨房跑腿的活计都交给她。阿大闻言,笑眯眯的凑过去道:“回大奶奶的话, 杜师傅不晓得从那学来的一道锅子, 清汤锅底,里头搁几片香菇,生姜大蒜葱段, 在撒些盐巴做成的,闻着有些寡淡,杜师傅说这锅子用来涮菜,昨日正好碰见卖牛肉的, 买了半扇回来,奴婢瞧着厨房都摆的满当当的,全是片好的嫩牛肉,还有肥牛,双层肉,吊龙肉,牛朴肉,匙柄肉,牛肚,牛舌,百叶什么的。”

姜婳知晓杜师傅手艺不错的,他说不错的菜式,肯定是真的不错。

阿大继续道:“奴婢嫌弃太清淡,说是让杜师傅准备些别的吃食,杜师傅拍胸口说不用,保证这些吃食主子们喜欢。”

姜婳笑道:“那晚上就吃锅子吧,从冰库摆几盆冰块出来,虽然不算很闷热,不过吃锅子的话怕有些热,另外给姨母送的锅子另备一些豆腐,鱼头,姨母喜欢这两样,给姑爷的备些蘸酱,沙茶酱和辣酱就成,剩下的牛肉,让厨房的做了给你们吃吧。”牛肉要吃新鲜的,搁不住。

阿大兴匆匆去厨房,不大会儿,翡翠进来道,“大奶奶,周姑娘过来了,哭的还挺伤心的。”

姜婳心里咯噔一下子,大概猜出怎么回事,夫君昨天就跟她说过,皇上已让魏长青去荆州做知州,等着过两三日圣旨下来就要启程的。姜婳那时就猜,如果这消息被玉珠知晓,她该有多伤心。姜婳还听夫君说,让魏长青去荆州就是周尚书推荐的。

让人把周玉珠请到府里,姜婳拉她去房间里坐下,取帕子给她擦拭眼泪,劝道:“快莫要哭了,你这样我也跟着难受。”

周玉珠哭道:“嫂嫂,我当真不知爹爹怎能那样的狠心,荆州那是什么样的地方,年年涝灾,百姓们过的苦,当官的去也不好做,就因他知晓我中意魏师兄,就把人弄去那种地方,我与他吵了一架跑了出去,我再也不想回去的,他若还如此,等着魏师兄去到荆州,我也偷偷的溜过去。”说着似乎有些渴,接过姜婳递给她的一盏蜜茶一饮而尽。

姜婳接过空茶盏搁在旁边的案上,叹道:“那可使不得,你莫要使小性子,你娘可有好好的同你爹说你的亲事?他还是不允吗?”

周玉珠恨恨的拍了下身下坐着的软垫,气愤道:“我方才偷听到他们的谈话,我爹根本不同意,还说要让我在等两年出嫁,娘问他问话,他说有人选,却不肯道出是谁,在等两年我就是老姑娘如何还嫁的出去?”她捉住姜婳的袖子,眼里噙着泪,可怜巴巴的,“嫂嫂,你说,这世间哪有这样当爹的?我还是他嫡出的女儿,家中就我一个幺女,搁在别人家,做爹爹的早就千挑万选的选女婿了,外头不知多少人打魏师兄的主意,嫂嫂,你说,这门亲事到底好不好。”

要姜婳来说,这门亲事的确是不错的,嫁人更看中男子人品,魏家乃寒门,可魏长青品行端正,家中连个通房妾侍都没有,她知晓京城有不少夫人都看中魏长青,想找他做女婿的。

周大人为何不同意这门亲事?姜婳也疑惑的很,且听周玉珠说,周大人还希望在留她两年,两年后玉珠都十八,算是老姑娘,在定亲成亲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去的。

周玉珠越想越伤心,哭的更加凶。

一刻钟后,丫鬟们来通报,姑爷回来。姜婳坐直身子道:“你们去跟姑爷说声,玉珠留在这里用晚饭,让姑爷去偏厅或者书房吃去。”

周玉珠擦掉眼泪,瓮声瓮气道:“嫂嫂,不用这般麻烦,我回去吃就是,同你说了这些,我心里也好受些,谁让他是我爹爹,既非要留我两年,我也没有法子。”说着眼泪又吧嗒滴落在手背上。

姜婳给她擦掉眼泪,柔声道:“好了,莫要哭了,今儿厨房做的清汤锅子,你有口福了,至于亲事,等吃过我们在慢慢的想法子。”

最后周玉珠留下吃的晚饭,燕屼去书房用的。姜婳和周玉珠吃的不少,杜师傅果真是厉害的,这样清汤涮的牛肉和青菜,滋味鲜甜,原滋原味,不会有腥臊味,一人一口小锅子,想吃什么涮什么,那牛肉嫩的很,搁锅子滚烫几下就可以捞起来入口,最后的汤头也鲜美的不成。

两人吃的有些撑,饭后又吃了些冰镇西瓜块,汁甜肉脆,最后姜婳才让府中的丫鬟跟护卫送她回周府。

周玉珠坐着姜家的马车回周府,她略思忖,让车夫去魏家一趟,他就要去荆州,不管两人如何,总要见他一面的。魏长青住在外城,距离有些远,是个二进的宅子,清雅别致,里面只有几个老仆从并两个小厮和几个粗使婆子丫鬟。魏长青在书房里看书,他生的秀雅俊逸,穿着一身鸦青色杭绸素面袍子,面如冠玉,握着书卷的手指修长白皙。

听闻周玉珠到来,他微微叹口气,让丫鬟把人引到偏厅里去,他过去时,那穿着蜜合色细碎洒金缕桃花襦裙的俊俏姑娘正捧着个茶盏,有些忐忑的模样,见到他来,急忙把茶盏搁下,起身整理下衣裙,喊了声魏师兄。

魏长青走过去坐下,“师妹也坐吧,怎么这个时候过来的?可是有什么事情?”

周玉珠低着头道:“听闻师兄过几日就要去荆州任知州,我就想过来跟师兄说说话。”

魏长青沉默,修长的手指细细的摩挲着茶盏上的纹路,半晌才道:“老师的确已经同我说过的,说是皇上允了,过几日就要启程的,其实还要多谢老师,这次是我求老师帮我的。”

周玉珠惊讶的抬头,“是师兄自己想去荆州的?”

魏长青点点头,“的确如此,当初知晓皇上要派人去荆州时,我就有了这个打算,还要多谢老师帮我才是。”一来是他想做出些成绩,以后于仕途上也会更顺遂,二来他是为躲玉珠,他知玉珠对他的心思,他又何尝不是,奈何老师不允,倒不如快刀斩乱麻,他亦不想因为感情做出错误的举动来,他怕自己会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