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2 / 2)

天作不合 许乘月 2473 字 1天前

祁红等她落了座,才接着道:“榜文里只说‘以邪道妖术惑众,假托符水、诡药等物敛财,并有不轨图谋’,淮南的州府衙门派人端掉了他们在当地的堂口,但未抓到真正主犯。’

“榜文里讲这么笼统?百姓最不爱搭理这种‘不说清楚原因,突然就不许人做这做那’的法条律令,”赵荞眉梢轻抬,“淮南的掌柜有消息回来吗?”

“小飞这几日先后接到淮南、庆州、遂州等地掌柜的消息,”祁红道,“‘希夷神巫门’路子歪,那号称喝了能见仙境的符水,会让人喝了一次想二次,沾上就断不了。还有一种诡药,据说服用后刀斧加身、血流如注都不觉疼痛。而且,他们还宣称可以作法为死人‘续命’,开价极高。”

“他大爷的,难怪惊动陛下出急令,京兆府榜文也不敢细说!”赵荞惊得忍不住说脏话了,“若信奉的百姓越来越多,那不得遍地全是亡命暴徒?”

服了诡药就能刀斧加身而不觉疼痛,那还有什么坏事不敢做?

再加上那“续命”的噱头,啧啧。

哪怕杀人放火、作奸犯科,最后被官府抓到砍了头,只要有家人朋友找这希夷神巫门花大价钱续个命,又是一条好汉——

但凡稍微清醒点的人都明白这很荒谬,但世间事只怕万一。

若有人真信了“人死可以花钱续命”,难保不会出些疯子孤注一掷去为所欲为。

祁红道:“京兆府出了榜文后,安芝就赶紧带人攒说书本子,打算赶着接下来的几次新年大市集,趁人多就将这榜文多讲几次。”

赵荞手下归音堂三位小当家,小飞管收集各地消极,祁红管杂报刊印,安芝管说书班子,各司其职又相互帮衬。

归音堂的说书班子与市井同行们有个巨大差别。

除了讲爱恨情仇、行侠仗义、家长里短等寻常本子外,还会将《民律》法条及朝廷榜文禁令编成简单易懂、生动有趣的话,讲给不识字的百姓听。

以往因为百姓不识字的人多,不知法而犯法之事频出,官员们又难以做到深入市井民间去一遍遍向百姓解释生涩榜文、法条,所以赵荞的说书班子也算应运而生,在市井间颇得人望。

“恰逢年节,好些有经验的说书师匠都回家了,安芝手头就几个小说书匠,没独自登过台。她这几日帮着他们在后院练台,又怕临时出的本子有纰漏,便托我请您来帮着过一遍。”

事情来得急,赵荞也没那么多过场了:“你将安芝新出的说书本子拿来念一遍给我听,念快些。”

*****

一连几日,赵荞帮着过完本子,修修改改后,又在后院搭台亲自讲一遍,给几个小说书匠打样。

之后小说书匠们去市集上搭台,她也跟着一道去当场盯着。

她做起正事来不含糊,忙得疲累又充实,一连几日都没回信王府,更没空去想自己与贺渊之间的事。

这对她倒不是坏事,不去想就少了许多烦恼与踌躇,哪怕只是暂时。

初六中午,确认几个小说书匠已将这批本子说得大致熟溜上道,赵荞总算放心回府去。

“你若再不回,咱们都赶不及出城了,”赵渭道,“陛下谕令,接待外邦使团安排在尚林苑行宫,咱们日落之前就得到那边,不然明早来不及。要在那边待三日,我叫银瓶帮你将行李都装好了。”

好在尚林苑就在镐京南郊,出城后最多两个时辰就能到。此刻才午时过半,立即出发时间还充裕。

赵荞面露诧异之色:“接待外邦使团不是该在内城?为什么要去尚林苑行宫?”

“那外邦使团带了些他们当地特有的珍禽进献给陛下,活物又不能养在内城,送到尚林苑行宫珍禽馆了。明日国宴后陛下会与使团一道观赏。”

昭宁帝的帝位是她父亲武德帝“禅予”的,她登基后,武德帝就以太上皇的身份带领妃嫔长居尚林苑行宫安养,不问政事。

因尚林苑行宫涵括大片山地猎场,诸如春猎典仪之类通常都在那里举行。

昭宁元年夏日,应武德太上皇要求,昭宁帝下令稍事扩建了那里原有的珍禽馆,也算聊表孝心给太上皇多添个解闷去处。

赵渭神秘兮兮地凑到二姐耳边:“帝君还让人从我工坊取走几支‘水连珠’,不知做什么用。我琢磨着这使团有点猫腻。大哥去利州还没回,陛下与帝君少了只重要臂膀,估计是一个头两个大,两个头四个大。”

帝君苏放是赵渭授业恩师,他在背后嘀咕恩师的小话难免心虚,嗓子压成了气声。

赵荞笑笑:“既大哥不在,咱们也没法子为陛下与帝君分担什么,能做的就是别给他俩添乱扯后腿。”

*****

赵荞与赵渭一行正午时出发,正申时便抵达尚林苑行宫。

此次随驾参与接待使团的人不少,宗亲、勋贵、重臣皆有,尚林苑行宫这头早早替他们分配好住处殿院。

引路侍者赔笑解释:“此次来的人多,需委屈打挤些,二姑娘、三公子受累,只能同住这院了。”

“就三日而已。各人一间屋子一张床足够,”赵荞笑着摆摆手,“我怎么听着隔壁左侧那院像是人挺多?”

大嗓门震天响,却又不像吵架。

“只有皇城司副指挥使齐嗣源大人,与鸿胪寺宾赞岁行舟大人,”引路侍者笑道,“其中有位说话动静大。”

谁都知岁行舟是个斯文人,“说话动静大”的那位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赵荞噗嗤一笑:“结香,你替我将东西拿进去放好,我正好去找行舟兄说个事。”

语毕独自转身出了院门。

旁侧那院就隔着不到十步远,赵荞倒没贸然就闯,只托门口侍者帮忙去请了岁行舟出来。

没多会儿,身着靛青如意纹官袍的岁行舟三脚并作两步到了院门对面的大树下,在赵荞跟前站定。

“承情。我正愁怎么不着痕迹出来躲躲那魔音穿脑。”岁行舟笑意柔和,“我来早了,听齐大人翻了快半个时辰旧账。”

赵荞笑得同情:“你不是该与鸿胪寺同僚住一块吗?怎么落齐大人手里了?”

“上年与他喝过一次酒,没留神将他给灌倒了。今日一来他就扯着我住一院,说方便晚上再喝,要将丢掉的面子找回来。”岁行舟神色无辜地抿住笑唇。

齐嗣源是战将出身的武官,被文质彬彬的岁行舟灌翻了,确实挺没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