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信过来荀飞光处听令,见状纳闷,“你们将鸭毛送过来做甚?”
“回大统领,二爷特地令我们晾好送来。”兵丁恭敬地回道,“我等亦不知晓鸭毛的具体用处。”
听闻这是沈歌的主意,韶信便不再问,他挥手令兵丁退下,嘟囔一句,“也不知沈歌儿又想出什么妙计。”
“等着便能看到,急甚?”荀飞光瞟他一眼,“营地中粮食不足,你与百里宜一道商量,多屯一些,莫招人眼。”
“是。”
“那帮洋夷拷问得如何?制作海船的技术是否吐出?”
“前些日子已吐出,不过招供的有两人,且两名洋夷招供的内容大相径庭,营地里无造船师傅,一时无法验证他们的话是真是假,谁真谁假。”
“这有何妨?”荀飞光点点韶信交上来的公文,淡淡道:“人已在我们手中,你让洋夷和造船师傅一齐去造新船便是。他若肯配合便不要委屈他,好吃好喝地招待,除严防他逃走外其余要求尽量满足。他若不肯,你将人放到水牢中,多熬几日,相比他自会做出抉择。”
“嗯,我知晓。”
“京都那头无异动?”
“除二老爷最近刚升了半级外,暂且没有别的事情。”
“令荀一小心一些。其余人事慢慢转移到南关,日后我们将以南关为据。此外,放出我在南关的消息,若我以前的属下愿意过来,便善待他们,不要吝啬。”
“老爷,您是想——”韶信说到最后住了嘴,他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厉,朝京都方向使眼色。
荀飞光嘴唇微勾,“放心,我不造反。不过沈歌说得对,我荀家随燕家一道起兵,无他家坐拥天下,我家被逼得无处容身的道理。”
二十九岁的荀飞光心灰意冷,纵使身中奇毒,仍愿做一名忠臣良将,情愿避居沈家村孤老,也未起兵为遭受的不平动刀戈。
十六岁的荀飞光却多几分桀骜,君视我如草芥,我视君如仇寇,即使不兴兵天下,也不愿忍气吞声,息事宁人。况且他现今已成家,自个受委屈便罢了,总不好让小相公一齐跟着自个受委屈。
韶信闻言心头涌起几分激动,他拱手应诺,“老爷等好消息便是!”
荀飞光愿意搏一把,最高兴的便是他们这些追随的人。无论日后情况如何,主上愿意奋斗,总有一丝希望在。
沈歌从病床上爬起来时,不知荀飞光私下已开始收拢势力,慢慢谋图权位。
他看着院子里那几个大框,令董小伍拆下麻布,亲自闻了闻。
未处理的鸭毛腥膻味极重,满院子都能闻到,难为荀飞光这几日在附近打拳,也未抱怨。
董小伍动作麻利地应沈歌要求,将所有框子上的麻布都拆开。
杀鸭时沈歌忘记交代,等杀完他方想起可以试着弄弄鸭绒被。
一只鸭产出的鸭绒极少,主要集中在胸腹只见,现在已混合在一起,恐怕不要分。
沈歌抓出来瞧了瞧,令董小伍叫二十个人过来,拿个大缸洗这些鸭毛。
“主要将碎绒洗出来,你让人试试这些鸭毛是否会沉底,先将会沉底的鸭毛去掉,而后将洗出的碎绒再用筛子筛出来。”
这一道道工序下来繁琐是繁琐些,不过若真能做出鸭绒被,日后择绒这一步可在杀鸭时便完成,后续再简单加工一下便是。
清凌卫人多,有的是人做这一道道工序。
第三日,一小筐压得严严实实的烘干鸭绒已送到沈歌案前。沈歌用称称了一下,去掉框,纯鸭绒有四斤多。
这么多鸭绒,足够做一张小的鸭绒被。
接下来便是清洗。
鸭绒味道重,沈歌让人反反复复用皂荚、草灰、胰子等洗,洗完后烘干,洗出来的鸭绒残余的鸭子味仍比较重。这么重的鸭绒虽也能用来做被子,不过会牺牲舒适度,最终无甚性价比。
鸭绒被的制作过程太过繁琐,损耗的人工过多,若最终卖不上价,还不如不弄。权贵不愿用有异味的被子,而普通人用不起,弄出来也不过白耗人工。
荀飞光倒是对这鸭绒被挺感兴趣,偏头对沈歌道:“若真能做出来,弄做成衣裳穿在外头,在冬日对付北蛮中倒有大用。”
这东西轻便,将士穿上后不会像穿皮裘,穿棉衣那样臃肿不便,抬手都难以抬起来,战力自然高。有这东西在,占优势的将士收拾起北蛮来必有如神助。
沈歌掂量掂量手中的鸭绒,道:“理论上倒可行,不过做这鸭绒衣裳成本太高,纵使能做出来,普通将士也难穿得起。”
沈歌打算用普通棉布将这些鸭绒包好,而后让针线婆子将棉布缝成一格一格的模样,尽量使鸭绒在被子中保持均匀状态,而后在棉布上包一层绸缎,再缝一次,缝后又包棉布缝一次,最后套上被面。
层层叠叠的棉布与丝绸包下来,能最大可能地防止飞绒,不过造价亦奇高。
荀飞光听完沈歌的设想,问:“若是不包那么多层会如何?”
“我估计里头的鸭绒会钻出来,这衣裳可能一年冷过一年,最后一点都不保暖。再者,若是里头鸭绒飞出来,飘在空中,人吸进鼻子里亦要难受半日。”
“若直接用鸭毛做衣裳,不用鸭绒,如何?”
“这可以试试,不过做出来的衣裳恐怕不大合适。鸭毛那管子太硬,做衣裳不够舒适。”
荀飞光沉吟一下,仍让人去试做鸭毛衣裳。他虽不在北蛮,却心系北部边疆,也心疼那些老将士。若有什么好东西能帮他们一把,荀飞光还是想伸把手。
荀飞光用鸭毛做衣裳的构思不大顺利,沈歌这头鸭绒的处理也不大顺利,他怎么让人去洗这鸭绒,最终还是有股鸭毛味。
百里宜建议,“二爷不妨在上头撒些香露?最近一批的茉莉香露极香,应当能盖过去。”
这年头制香露的技术已比较发达,茉莉香露、桂花香露等都是味道比较浓郁的香露,撒在鸭绒上绝对能将那股鸭毛味给盖过去。
这方法倒可行,不过不大符合沈歌的审美,到时弄出来的被子香不香,臭不臭的,盖着也难受。
听到他这话,沈歌忽然灵光一闪,“对了,百里大哥,胰子用什么做的来着?猪胰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