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是下意识的同情弱者的,庄碧羽以前就是用这一招逃过所有的指责,她的形象原本就是有才华有气质但是不通世事的纤弱傻白甜,每次撕逼的时候都是以弱示人以退为进,不要钱的对不起和眼泪总是能在这个道貌岸然,恨不得所有人都伪装得像上帝一样宽容善良的圈子里,让她反败为胜。
但是也对不起和眼泪的招数是要挑时机的,杜念已经哭出来了,先发制人,她再哭,就显得落入下乘了。
“小念,对不起啊……”庄碧羽只能见招拆招,表情有点紧张害怕,小心的走到杜念的面前,柔声道,“我刚刚……”
“和碧羽姐没关系啦。”杜念红着眼睛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主动伸手握住庄碧羽的手,“都是我的个人问题,都是我的错啦,跟碧羽姐一点关系都没有,其实我还得说对不起呢。”
庄碧羽每次想开口,都被笑得“坚强忍耐”又一脸歉意的杜念堵了回去,完全张不开口。
“导演,咱们这段先不录了吧。”孙锐对着台下说道,接着就搂住杜念的肩膀将他向台前带了点,开始诱导他说话,“说说吧,到底怎么了,不说清楚的话,你的粉丝会担心你,大家也会误会碧羽是不是?别担心,咱们录节目本来就会花上好几个小时,咱们先用十分钟时间把这事儿解决了,大家把话说开,打开心结,等会儿录节目就更顺利了,对不对?”
综艺节目就是为了给观众提供近距离接触偶像的机会,最好是能够撕下偶像那层完美的包装,露出最丑陋的真实。一个明星其实是个人渣的新闻,永远比一个明星成为了慈善大使更能引起轰动。如果杜念真能和庄碧羽撕点什么东西出来,到时候这一期的收视率绝对能有很大幅度的提升。
杜念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大家也知道的,我和周哥现在正在拍摄《九婴剑》,导演只给了我们一周的假,录完咱们这个《偶像零距离》直接就从l市出发回影视城。剧组为了照顾我们的档期,为了让我们多在观众前露个脸,当然,主要是照顾我这个没有什么名气的新人,所以这一周的工作量就很大,安排了四个城市的宣传活动,各种采访和见面会什么的。”
说着杜念的眼眶就更红了:“这样紧张的日程安排,每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大家都很累,我非常感激各位前辈毫无怨言的迁就我的时间,也感到很惭愧很内疚。”
但凡有些争议的小问题,先把自己的姿态放低,然后坦坦荡荡的为大众解释,不管对错先道歉,大众还是很愿意表示自己的谅解和支持的。
“我从小练武,身体素质比一般人要强很多,这一周虽然忙得连觉都没有时间睡,但是我的精神状态还是比几位前辈都要好,这在整个剧组都累的憔悴虚弱的大环境下,看起来很是奇怪。所以就有人说我没有好好工作,只知道睡美容觉出风头,还有就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连累前辈受累。”
杜念飞快的眨着眼睛,顿了顿,像是强行忍住流泪的冲动,几秒钟以后才有些愤怒的说:“后者我是承认的,确实是我连累的大家,但是我没有不好好工作,宣传期要做的事情,我都是一丝不苟的完成好了的……”
“没有连累。”梁佑嘉打断他的话,上前几步,揉了揉杜念的头发,大哥哥似的搂住他的肩膀,“宣传期本来就该这么忙的,和小念无关。《九婴剑》剧组在摄影城的拍摄工作还没完成,多耽误一天就多浪费一天的钱,小念和韫安能够请到一周的假期已经很难得了,所以他是真的没时间。咱们的工作本来就是相互配合,而电影宣传,光有我没有师尊,这也太慢待一直对电影翘首以盼的观众了。可小念又不能跟完全程,所以就选了人口最多的几个城市,尽可能能够让更多的观众看到完整的剧组。
“这不是什么故意迁就小念和韫安,这是真的没有办法。我们做艺人的本来就是这样,大家的工作安排都不一样,档期也都很有可能是相互错开的,所有主要角色能够在宣传期完整的聚在一起已经很难得了,大家都是想着如何能够不辜负观众对电影、对我们的喜爱和支持,谁也不会对这样正常的工作安排有什么不满,如果非要说这是特殊对待,那我想我们每个人都这样被特殊对待过,那就更没有立场和资格指责小念和韫安了。”
“至于小念的工作态度。”梁佑嘉拍了拍杜念的后背,“我只能说,小念非常拼命,一直在学习,睡得比我们还少。这么努力,就因为他看起来比我们精神一点就完全抹杀,这种理由简直……我只能说以此为借口传谣言的人该去好好吃药了。小念现在能看起来这么活力满满,是因为人家好好锻炼了身体啊。诶?这难道不值得推广吗?想要活力十足的工作就要有好的健康的身体,想要有健康的身体,就要锻炼,小念这是现身说法啊,大家难道不应该向他学习吗?”
“当然要啊。”张萌萌立刻鼓起掌来,“我最佩服有恒心锻炼的人了。我听朋友说,小念在《仙途》剧组的时候,每天早晨五点都就起床出门锻炼了。”
“是这样的。”周韫安说道,“小念每天早晨都要练剑练拳什么的,就算是前一天晚上有夜戏,他宁可熬到第二天晚上正常睡觉,也不会耽误锻炼和正常的生物钟作息。”
整个谈话朝着“号召全国人民向杜念同学学习良好的生活习惯”的诡异方向发展而去了,孙锐见气氛差不多了,便作了总结,对一直没能插得上话的庄碧羽说道:“所以,碧羽,不要误会小念没有好好工作,人家只是身体太好了。啊,我最近觉得精神头越来越不好了,看来是该去健身房了。”
庄碧羽的脸色很难看。她一开始的那段话,实际上什么都没有指责,可孙锐直接就给她定下了“误会杜念没有好好工作”的罪名了,接着又转移话题,让她连给自己申辩的机会都没有。可她又不能发作,只能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让自己的笑得自然温柔。
“误会”解开了,孙锐带着大家向现场的观众们道了歉,让导演从分组开始重新录制。梁佑嘉立刻抱住杜念大声喊道:“谁也别想分开本尊和师尊!”
周韫安也应景的伸手去抱杜念:“叶天璟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叛徒,师尊才不会跟你走。”
腐到极点的两男争一男的情节让现场观众笑成一团,录制工作继续进行。
接下来的几轮谈话和游戏环节,杜念都显得非常实诚,很卖力的做游戏,也很认真的回答问题,把一个真诚的大男孩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而等到节目录制结束,和现场的粉丝合影签名后,杜念和周韫安便带着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直接从电视台大楼奔向了机场。
杜念把这边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通知了秦绛,甚至连现场的视频都要了一段发给了他,接下来杜念便全心投入到《九婴剑》的拍摄任务中,把一片血雨腥风抛到了脑后。
而此时,网上风云刚起,微博和海角网上都迅速的将《偶像零距离》拍摄现场发生的事情以站在杜念一方的角度,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直指庄碧羽心机婊,因为上次杜念没有为庄碧羽即将加入欧家的谣言圆谎,所以怀恨在心故意挑事。又指出庄碧羽所谓的心直口快不过是假借情商低故意打击对手,讽刺她素质低,心直口快和口无遮拦、大嘴巴以及爱搬弄是非是两回事,而庄碧羽其实是后一种,不过假借心直口快做遮羞布罢了。
庄碧羽的公关团队心有余而力不足,原本就处于舆论的弱势,而无论是拼人脉还是拼水军,都远远不是业界金牌经纪人秦绛。
而接着,不等庄碧羽的团队商量出什么有效的应对措施,一块巨石落入湖中。微博上的一个粉丝数量达到百万的大v突然贴出几个马赛克了头像和名称的私信截面截图,并写道:“前几天某小姐的人找到我,希望我能够帮忙黑现在风头正旺的实力派新人d先生,内容是d先生耍大牌,仗着和某位高层关系好,为了出名,强行拖着整个剧组在全国进行高强度的宣传。我当然是要拒绝的,d先生我认识,是个好孩子。我想不通一位女士为何要对比她小的异性出黑手,可想到三个月前的新闻,立时顿悟。”
而配套的私信截图内,对话的用词非常刻薄恶毒,仿佛这位可怜的d先生做了什么恶贯满名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虽然没有指名点姓,但是大家一看就知道,某小姐指的是庄碧羽,而d先生指的是杜念。清纯才女会因为别人没有附和自己的谣言八卦,而雇人抹黑对方,这样的事情一经爆出,庄碧羽的名声立刻一落千丈。
第89章
庄碧羽得罪的人不少,只不过以前因为她惯会在真正管事儿的人面前做戏,也有背景的缘故,大家没办法和她翻脸,也只能维持表面上的平静。然而,自从在节目上偷鸡不成蚀把米后,娱乐圈中曾经被她阴过的艺人们,仿佛忍耐到达了临界值,终于突破了极限,纷纷站出来讲述当年曾经被某位“心直口快”的小姐中伤到的事情,虽然没有指名点姓,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知道这说的是谁。
面对这般群起而攻之的落井下石,庄碧羽有口难辩。真正要把她逼入绝路的不是金牌经纪人秦绛,而是欧明聿,面对这样强大的敌人,她的团队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任其为所欲为。
庄碧羽人缘差,却能在娱乐圈有一席之地,不仅仅是因为她有靠山。她虽然喜欢搬弄是非背后伤人,但是却也知道打狗要看主人,柿子只能挑软的捏,她向来只对那些动不了她的人出手,这才能踩着别人却还能平平安安的发展。
但是这一次,她终于马失前蹄了。欧母对她的青眼相待让她误以为自己有了可以和杜念相对抗的实力。戛纳的新闻播出后,欧母对她未曾变化的热情态度也迷昏了她的头脑,让她以为自己真的是欧母心中合适的儿媳妇人选,以为自己真的靠上了欧母这座大山。
她也估量错了欧母对欧明聿的控制力,估量错了欧母在欧明聿心目中的分量。她以为欧明聿会像其他的豪门纨绔那样,为了家产只能被父母掌控一生,却忘了如果真是如此,儿媳妇的人选中,哪里还会有她的位置。
然而事到如今,当庄碧羽找到欧母希望欧母能够伸手拉她一把,却被拒之门外的时候,她终于想明白了一切。这一切不过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而她只是贪心不足的那个牺牲品罢了。
庄碧羽会怎样,并不是欧明聿关注的问题,对于欺负了小念的人,他只需要吩咐下去,下面的人自然会为他处理干净。
照例浏览完《九婴剑》官方微博今日发布的微博,看过杜念穿着戏服和其他演员的搞怪照片,欧明聿收起手机,就在此时,房门被人敲响了。
一个穿着一身白色绣金色窃曲纹唐装的男子走了进来,他鼻梁上戴着一架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而露在外面的皮肤和一头长发都白的仿佛寒冬的雪,一层薄薄的血色透过轻薄的皮肤泛着一点粉,让他看起来多了一丝人气。
欧明聿站起身来,向来人伸出手:“易先生,久仰大名。今天麻烦你特地跑一趟了。”
被称作易先生的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粉红色的眼睛,乍一看十分吓人。他不适的眯了眯眼睛,伸手握住了欧明聿的手,面无表情的说:“生意罢了,欧总想问什么?”
欧明聿只觉得自己仿佛握住了毫无生命的冰块。他松开易先生的手,对着站在房间角落里的人比了个手势,对方立刻心领神会,再一次把房间的灯光调暗。这位特地从大老远请来的师傅是个白化病患者,房间里已经拉紧了窗帘,只开着昏暗的壁灯,没想到这样的灯光还会让对方感到不适。
整个房间顿时暗得几乎看不清对面的人的脸,可浑身雪白得仿佛一尊冰雕的易先生,却醒目的好像能够反射所有的光芒。“欧总,您想问什么?”他看着欧明聿,再一次低声问道。
欧明聿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良久,抬起手,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做了个轻轻一扫的姿势,房间里的人立刻鱼贯而出,只留下他和易先生。
“我这两年,总是会莫名其妙的看到奇怪的场景,明明没有经历过,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柑橘。”欧明聿简单的说,“易先生觉得,这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是被鬼上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