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掌灯,阅卷房内,八名读卷官仍在审阅殿试策论。
同复试相类,每份策论都要经八人翻阅,鉴分上等、中上、中下以及下等。得上等最多者,将交由三位阁老亲阅,摘选十份最佳者呈送天子。
不出意外,三鼎甲及二甲传胪均将在十人中钦点。
然以上定规,于当下却是行不通。
殿试之时,天子亲选八份策论,更当殿问话,逐一奏对。观其意,一甲三人已定,二甲五名怕都占了。只留下两三个名额给臣下推举,不只审阅策论的八人,三名阁老都很头疼。
该庆幸天子只选了八个,没有十个全占?
庆幸个xx啊!
“以三位相公之见,此事该当如何?”
刘健皱眉,谢迁亦然。
李东阳思索片刻,道:“既有定规,自当依其行事。”
“李相公的意思是?”
“择选十份最优者,呈送天子。”
照章办事,总不会错。
策论送上去,读卷官就算完成任务。谁为状元谁为榜眼,均由天子决定。
一甲是谁,众人心中多少有底。二甲传胪,也不外乎在几人中择选。余下名次便不是那么重要。纵有偏颇,在考取庶吉士时,也会被另选出来。
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区别只在早晚。
“如此,便依李相公之言。”
与此同时,刘瑾已被五花大绑,押往司礼监。
朱厚照正巧被皇后请去坤宁宫,因知张皇后不喜刘瑾,便只带上了谷大用和张永。
皇太子不在,刘瑾无可依仗。司礼监掌管皇城内一应仪礼刑名,掌印下令拿人,自是无人阻拦。
“咱家要见太子!”
刘瑾被拖出殿门,虽不知缘由,仍感大事不好,顾不得宫规,扯开脖子叫嚷。
“堵上嘴。”
待刘瑾嘴被堵住,司礼监少监刘辅冷笑一声,细声道:“咱家劝你还是老实点,说不得,戴公公能让你死得痛快些。”
听闻此言,刘瑾顿时大惊失色,魂飞魄散。
福来楼内,杨瓒接连推却多人邀请,连李淳等人的宴请也婉言谢绝,在传胪大典之前,立意不出客栈一步。
“四郎也太小心了些。”书童不解,一边整理箱笼,一边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
难得开了句玩笑,杨瓒放下笔,吹干纸上墨迹,道:“且去唤伙计,问明送信的快脚是否还在城中。”
“是。”
书童推门离开,杨瓒拿起剪刀,轻轻剪断一截烛芯。
佛家有云: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他不信佛,却信善恶有报。纵然上天不降雷霆,他亦要亲手斩断恶枝!
烛光摇动,映出半室明亮。
杨瓒垂眸,放下剪刀,安然如初。
第二十章 进士及第
坤宁宫中,玲珑灯高挂,温香满室。
张皇后红裙曳地,粉面垂泪,哭得梨花带雨。
朱厚照坐立不安,满脸苦色。实在忍不住,朝跟在身边的谷大用使了个眼色:想想办法,孤实在撑不住了。
谷大勇缩缩脖子,很是没胆。
皇后娘娘哭起来,皇帝陛下都没辙。奴婢能有什么办法?
朱厚照气得瞪眼,倒也消去几分烦躁和无奈。
自酉时正,张皇后就开始哭,断断续续哭了小半个时辰,就是不停。
哭且不算,更痛斥户部郎中李梦阳,话都不会重样。
“你说说,这姓李的和你舅舅有什么仇?早年间没让你舅舅下狱,刚回朝,又上言,直说你舅舅招纳无赖、霸占民田!这是要将你舅舅往死里逼啊!”
说到伤心处,张皇后哭得更厉害。
“这姓李的哪里是跟你舅舅过不去,分明是看张家,看本宫不顺眼!”
说着说着,话题就有些跑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