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瑨轻轻扯了一下,都城里的那根暗线便开始有条不紊地抽动起来。
然而此刻他本人实在没有力气扯动什么。
白檀也习惯了,每逢他发病必然被他搂成一团亲吻啃咬。只是感觉上还是不同的,她已与这副躯体坦诚相见过,见识过甚至畏惧于这具身躯里的力道,如今再被他碰一下便觉得浑身不自在,像被火炙烤一般煎熬。
司马瑨意识迷蒙中还带着些许怨尤,含着她的耳垂粗喘:“不让我进房,嗯?”
白檀羞愤难当,狠心推开他,结果他又痛苦地佝偻起了身子,只好又俯下身去搂住他。
“你就是要气死我就对了!”她忿忿不平地在他耳边低吼。
司马瑨捉着她的手抚在胸口上,宽慰地叹息一声,翻过身仰卧,黑发散开,双眼迷离地望着她。
白檀为此一惑,多余的话哽在喉间,又咽了下去。
眼下郗清不在,没有药物和施针的控制,此番发作持续的时间也比往常久,几乎一直在反复。
白檀没顾得上吃饭,司马瑨也只饮了些水,几番煎熬,直到半夜也依旧是无休无止的模样。
这一夜几乎没睡,第二日一早,白檀顶着两个青灰的眼圈出了房门,叫下人去抓几服宁神的药来,只说自己要用。
下人见她这幅模样半点也不怀疑,赶紧去办,药煎好送过来时日头已高。
司马瑨刚刚发作完一场,白檀喂了药给他,效果似乎也不大,但他终究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一切都很安宁,门窗紧闭,无人知晓屋中有人在受着煎熬。
一直到了午后,白檀端着药碗出房门后,再看到日头,竟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直到此时才感觉到饿,她几乎是一路小跑去了前厅。
饭菜很快送了过来,她立即就座用饭,吃的很急,因为吃完还要立即赶回去照顾司马瑨。
尚未吃完,一名婢女前来禀报,说是义兴郡的杨大人来拜见了。
白檀被噎了一下,饮了口茶才缓过去,问道:“哪个杨大人?”
“义兴郡郡守杨赐杨大人。”
白檀听到这名字才想起来,先前在画舫上还与他相谈甚欢呢,说起来也是司马瑨的亲戚,不好推拒,便吩咐将他请来。
杨赐进门时,白檀已经吩咐将饭菜撤去,案上摆着茶果,她端正跪坐着,除了神色疲倦之外,仪表挑不出半点瑕疵。
侍从们都退下去了,杨赐身上罩着件宽大的披风,看起来人愈发有些苍白病弱,他入席就座,笑了笑道:“我是被阿奴请来的。”
白檀一愣:“阿奴是谁?”
杨赐拍了一下额头:“我还未说清楚呢,阿奴是司马瑨的乳名,他母亲在他幼年时给他取的。”
白檀恍然,这乳名也太普通了,士族子弟里好多都叫这奴那奴的,兴许改日还能拿来取笑他一番,可眼下他还在遭罪呢,这念头只能压下来。
她很意外,这二人看着面上毫无交流,私底下居然还拜访起来了。
“他请杨大人来做什么?”
杨赐神情间藏了几分促狭:“他父母皆已不在,我是舅舅,便是长辈,他请我过来,自然是为你们二人做主的。”
白檀正愣着呢,司马瑨忽然走到厅中来了。
白檀大惊,立即起身去扶他,他整张脸都发白,却穿戴很整齐,额头上细细的一层汗珠,应当是还没复发,居然还能走到这里来。
杨赐丝毫不觉有异,起身道:“你自己叫我来,却到此时才现身,算是怎么回事?”
司马瑨并未解释,抬了一下手,请他就座。
杨赐只好返回去坐好。
司马瑨将白檀拉至身边,掀了衣摆在杨赐面前拜了一拜,示意白檀也跟着下拜。
白檀不明其意,与他大眼瞪小眼。
司马瑨抬手扶了一下胸口,白檀这才顺了他的意跪了下来。
反正也是父母辈的,拜一下也没什么。不管因由,早些应付完好叫他赶紧回去休息就是了。
出于这个原因,白檀这一拜甚是敷衍。
杨赐也不介意,抬手请二人起身,语气有些无奈:“也罢,非常之时,只能一切从简了,今日为你二人主了婚,你们今后便是夫妻了。”说完饮了口茶,起身理了理披风便要告辞。
白檀刚要起身,听闻这话又膝盖一弯跪了下去。
原来司马瑨把他请来是为了这个?
她转头看过去,司马瑨只笑了一下,撑着她肩头站了起来,去送杨赐。
杨赐一路不言不语,直奔后门,到了门边才停了一下,转头对司马瑨低语:“虽然我欣赏白檀,但她毕竟做过你老师,你此举已经坏了师生纲纪,他日若要登上大宝,必然为人诟病啊。”
司马瑨体内不适,只点了一下头,看神色也根本不将这话放在心上。
杨赐叹息一声,出门走了。
白檀早已没了嫁人的念头,没想到真有这么一天,居然就这样简单的结束了。
嫁人不是该有很羞涩很喜悦的情绪吗?
就这么一跪完事了,谁能有那么丰富的情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