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步一步靠近,就像是踩在他心上,蒋悦然绷紧了身子,他实在太想一把扯住她然后跑的远远的。
在乎吗?在乎她已经嫁做人妇?当然在乎,可蒋悦然更清楚,没了方沉碧他俨然连个人都算不上,因为人都有情感,没情感的那是石头。
方沉碧保持一个频率与蒋悦然擦身,那一瞬间,有种尘埃落定的伤怀,她难过,她心痛,可她不后悔。他倔强,他隐忍,可他没办法不爱她。
衣衫碰过衣衫,终究还是有人先开了口:“你……他对你好吗?”
方沉碧站住脚,微微垂着眼,答“好。”
蒋悦然气息有些急:“方沉碧……你是不是真的一点也不爱我?”
方沉碧突然抬起头,她认认真真的把眼前的男人看了个清楚,这一刻,心疼的在滴血,她淡淡一笑,答:“蒋悦然,你跟我已经错过了,既然已经错过,不如珍惜眼前人。”
蒋悦然面色颓然,冷嘲道:“我爱的人都不珍惜我,我又为什么要珍惜别人?”
“很多人为了你尽了她最大的能力,能给的都给了,能做的都做了,你不能让她失望。”
蒋悦然闻言笑了起来:“方沉碧,我的不幸福不快乐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我的这辈子都毁在你手里了,你便这么看着,看到你死,或者我死。”说罢蒋悦然扬长而去,只回荡那句话在空荡的院子里。
卓安见主子头也不回的从方沉碧身边走过去,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只道是小碎步的从后面跟上来,见了方沉碧也是弯腰拜了一拜,随后就一溜烟儿的跑远了。
方沉碧回到院子里就见了翠红和马婆子,两人细说了自己如何被大夫人的人困在外面进不得府的经过,可巧没过多久,马文德就把方梁给带回来了。显然方梁挨了打,脸上青紫交错,人也瘦了许多,等着听了方沉碧已经嫁了蒋煦,这七尺男儿竟蹲在地上嚎啕的哭了起来,他这一哭,翠红和马婆子也绷不住跟着哭起来。马文德叹了又叹,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是枉费。
“翠红,让你送的东西都办妥了?”
翠红红着眼,点头道:“小姐放心,都妥帖了。”
“那京城刘府那面还有什么信儿吗?三少的事儿他们帮不帮?”
马文德道:“必然会帮,今儿已经下帖子来请三少回京议事儿了,看来是有着落了。”
方沉碧跟着点了点头,只觉得头重脚轻的有些站不住。
“小姐,你脸色不好,要不要请大夫瞧瞧?”
方沉碧摇摇头:“我得休息了,你们都下去安歇吧,顺道帮方梁的脸上些药。”
没过几日,茗香如大夫人的愿进了蒋悦然的屋子,可蒋悦然却连喜宴也没应场,在同一日带着卓安上了京城。方沉碧去吃喜宴时候,与大夫人着了面儿。
大夫人笑意如春风,见了方沉碧也是夸不绝口,只等是没闲人在身边时候,她才小声儿的跟方沉碧道:“这么一来,你也不亏。如是你张扬出去,也是两败俱伤。”她如自己女儿一般将她揽在身边,眼神认真道:“我绝不食言,你若生下子嗣,我就扶你坐正,绝不亏待你。”
方沉碧没有话想说,从头到尾,不是大夫人算计成了她,而是她为了蒋悦然甘愿被她利用,付出总要有牺牲,既然已经决意好了,又何必恼怒?成事就好,现在她只在乎这个。
蒋悦然这一走就是将近两个月,毫无音信,无论修书还是派人亲去皆是未果。这面蒋渊以京城分铺做幌子不出多久就回来要银子,大夫人开始有些着急。
蒋茽这些时日身子骨渐渐好起来,三夫人便来往的更勤了。可说到底蒋茽更喜欢来凤一些,约莫过些时日就让曹方去找,可偏偏这些大夫人都知晓,她格外憎恨三夫人,亦是看成扎在眼睛里的绣花针。
来凤瞧着大夫人对三夫人恨得咬牙切齿的样子,便顿感解恨儿。大夫人也有意拉拢来凤,可来凤倒是不紧不慢,态度模糊的很,明月不懂,问她:“现下是难得的机会,夫人怎么不着急?”
来凤眯眼笑:“我为什么要着急,我要联手的人可不是她,我只在等那一人。”
明月纳罕:“夫人这么有把握?”
来凤志在必得:“实打实的把握。”
天气渐渐的凉了,先是老太太着了凉病了起来,紧接着是蒋煦发热又咳不止,他这一病便忙坏了方沉碧,日日伺候到了深夜,很晚才能回去自己院子。
翠红眼瞧着方沉碧这几日更是清瘦了不少,人总是精神不济,脸色着实太差, 比蒋煦还像是个得了大病的人。起初大夫人也总派人来给送些补品吃着,可过了一个月之后也渐渐的怠慢了,加之方沉碧又累,有时候竟是饭吃了一半人都睁不开眼了。
好在马文德还能弄些好东西来,只要有了空就往梨园里送,只是方沉碧吃了很多,却没见胖出一点。
大夫人这段日子也忙,因着老太太那面要伺候,等着服侍吃了要,人睡熟了,她才能回自己院子。眼见天冷了,刘婆子从柜子里翻出厚的被褥衣物,边整理边问:“眼瞧着两个月了,那少夫人也没个反应,我们又不好去找大夫来瞧,您看着补品还要不要送了?”
大夫人叹道:“府里目前银子也吃紧,她那面八成是没怀上,别送了,吃多少也是白费。”
刘婆子跟着接话:“还是自己肚子不争气,白瞎了我们之前那一翻安排。你瞧她现在,瘦的跟河边儿的柳条儿似的,就那恹恹睡不醒的样子,怎们看都不像是能生出孩子的架子。”
大夫人这功夫心头正烦着,听她说的这话顿时有些恼:“由着你这张没把门儿的嘴,什么好事儿也给你说没了。”刘婆子见大夫人有些动气,赶紧禁了声。
方沉碧总觉得又饿又困,好像吃了多少都吃不饱,睡了多久都睡不够,哪怕是让她倚在窗边她都能马上闭上眼睡过去,偶尔会有些头晕,好在不严重。可足足睡了一宿之后,困乏感却还是一点都没有缓解。
因为太累,葵水也一个多月没来了,起初方沉碧也怀疑自己是不是怀孕了,可时间久了之后她才慢慢确定自己是真的没有怀孕,因为她没有半点妊娠反应,除了觉得累之外,饮食上正常的很,就在前几日她总是小腹略略有些疼,紧接着也微微见了点红,她这才放下心来。
马婆子说她这是累的过了劲儿一时半会儿补不回来,身子必然是虚,得调理一阵儿才能恢复。可这么一段时间下来,情况并没有好转,而是愈发的严重起来,尤其是头昏的状况,每次她站起身都觉得乾坤颠倒,好像整个人都要翻转过来了一样。
蒋煦因着生病脾气愈发暴躁,以为方沉碧能怀孕,至少赔了夫人没折兵,可方沉碧若是没怀上,那么就是偷鸡不成反失把米,这让他更是恼恨的要命。
于是下人都不敢随意接近蒋煦,方沉碧只能亲力亲为,有时候她觉得自己连端碗的力气都快没了。蒋煦见方沉碧这般,更觉得她是装矫情,凡事儿非要她事必躬亲不可。
方沉碧除了伺候蒋煦,空余时候还要跟马文德处理府里的账务,马文德见她那摇摇欲坠的样子也心有不忍,总让她趴着多睡会儿。
这一日方沉碧还没趴一会儿,慈恩园的下人急急忙忙的跑到账房来,进门就喊:“少夫人快回院子,大少爷又发火了。”
方沉碧实在是太累了,她抬起头,只见门口站着好几个人,模模糊糊中一样的长相,一样的打扮。
“要么我代你去吧。”马文德摇摇头,扶了扶方沉碧的肩膀。
“我自己去吧。”方沉碧站起身,摇摇晃晃的没走出几步,突兀的眼前一黑,厥了过去。
大夫被方梁扯得快要脚离了地,大夫上气儿不接下气儿的瞥了方沉碧一眼,念叨:“你们少夫人怎么这么瘦,就剩一把骨头了。”
马文德哪里有耐心听这个,忙道:“老赵快给瞧瞧,看她到底怎么了?”
大夫不紧不慢的给方沉碧把了脉,莫名其妙的抬头看了周围一圈人,口气古怪的问:“你们少爷呢?”
马文德一听这话,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慌道:“这儿跟我说就是,我是她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