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合上双目,洪泰帝靠在床头,凝神片刻,意味深长地道:“朕予了夏廷德兵权,制衡北方,可不想等朕死了,绵泽登基,被外戚干政,毁我大晏社稷。夏廷德此人可用,但极有野心,不可堪大用。尤其绵泽如此看重那夏氏妇人,她的孩子……更是要不得。”
脊背凉了一下,崔英达低下头,“奴才晓得了。”
殿内的幔帘悠悠的荡着,洪泰帝看着它,良久才摆了摆手。
“此事急不得,需从长计议。”
东宫。
泽秋院里,夏问秋身着一袭玫红色织锦裙子,外面罩了一件镶了珠翠的小袄,在一面铜镜前左右的摇摆着腰肢。镜中的她,面色姣好,姿容艳丽,光**人,尤其这一身为了庆贺她被册为太孙妃而新做的衣裳,更是将她衬得落落大方。
“弄琴,本宫好看吗?”她笑意吟吟,不若平素的娇弱,面上全是喜气。
弄琴站在她身边儿,垂手微笑,“侧夫人……不,太孙妃自然是极好看。”
“呵……”轻轻笑着,夏问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见门口进来一个窈窕的人影儿,款款落入她面前的镜中。她微微一惊,转过身来,那人向她施了礼,瞥了弄琴一眼,过来凑近她的耳朵,低低说了一句,她面色突的一变。
“她的命可真大,还没弄死?”
“是,如今她身边有好多晋王的隐卫,更是不好得手了。”
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夏问秋面色极是难看,双目中烧起来的恨意,如同暗夜里的鬼火,令她精心打扮的姿容也扭曲了不少。静默一会儿,她像是无法解恨,狠狠扯下头上的金钗,捏在手中一下下恶狠狠戳面前的妆盒,在弄琴的惊叫声中,又猛然在梳妆台上狠狠一拂,把所有东西都拂到了地上,总算冷静下来,回过头,恶狠狠看着弄琴。
“皇太孙回来没有?”
弄琴双手紧攥,有些怕她,低着头不敢抬起。
“回来了,在书房。”
“去准备一碟枣泥糕。”她吩咐完,红着眼睛,又阻止了弄琴,“你不必去了,本宫亲自去做。”
弄琴刚刚抬起脚,被她突然一拂,冷不防被推到边上,重重撞上了腰。
看着她的背影,好不容易才吃痛的撑起身子,跟了上去。
等夏问秋从灶上出来的时候,再入书房,天色已然暗下。
打从那一开始,赵绵泽就一直歇在书房,泽秋院没有去,后院几个侍妾那里也没有去,夏问秋不是不知道他还在生她的气。可他再气,到底还是允了她的名分,到底她还是成了他名正言顺的妻室。
她想,他对她还是有情意的。
一辈子还长,她有的是时间来挽回。
“绵泽……”
她款款走近,裙裾飘飘,含着笑意将手中枣泥糕放在他的案前,“我亲手下厨做的,你尝尝味道如何?这些日子,听抱琴说你都没有好生吃饭,我这心里……也不好受。绵泽,你即便生我的气,也不能亏了自家的身子,这样下去,怎生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