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曹参将不卖这个外镇总兵的账,有些不屑的道:“这是要兵饷的时候?皇上日夜盼着把建奴赶出关去,吴军门不先想着为皇上分忧,倒是只想着军饷,这是什么心思?”
吴自勉站起来指着那参将骂道:“曹文诏!老子好歹是一镇总兵,岂容你一个参将冒犯。”他说着就对监军胡福弘义正言辞的道:“胡大人,我等客军皆是千里而来,没想着为自己捞啥好处,一心便是报效皇恩,可这些兵丁岂懂这些道理,当兵图啥,还不得是银子,总不能光靠咱几个总兵打仗。”
陈新听得曹文诏三个字,不由仔细看着这剿杀流民的高手,他身形挺拔,面目英挺,算是一个帅哥。曹文诏是陈新知道的明末将领,最近也多次听说,他去年还是个游击,建奴入寇之后也没有什么功劳,等到建奴跑回永平附近,曹文诏就驻守在玉田一带。
二三月间建奴企图抢掠丰润、玉田,曹文诏和建奴在滦州附近两次交锋,都是野战,虽未大胜,也没有输给建奴,还逼迫建奴撤回了滦州,维持了明军战线的稳固,是关宁军中少有的敢和建奴野战的人,勤王军都听过他名声。因为这两战,他刚刚从游击升为参将,也一样是火线提升。
吴自勉身后的延绥镇参将游击也站起来喝骂,曹文诏昂然而立,冷冷看着延绥镇的军官。
在座的其他总兵听了吴自勉的话,都开始叫苦,诉苦的对象换为了胡福弘,大堂中闹成一片,马世龙高位安坐,就像听戏一样神态祥和。
曹文诏好容易提个作战意见,就这样又被扔在一边,他愤愤的坐下,一脸不甘。
对那些总兵的意见,胡福弘也没法可想,只得好言劝慰,现在各处都伸手要银子,户部虽说收到一些,但还是不能保证全部勤王军都能拿到足额。好容易劝慰下去,大堂里面又无人再说话。
胡福弘看到陈新在最后发呆,想起这人杀过不少鞑子,赶忙道:“陈将军,你立过固安大捷的大功,对杀奴一事有何见解?”周围的武将都转眼看过来,有羡慕有嫉妒有欣赏,其中欣赏的多半是赢了陈新银子的。
陈新上前一步道:“下官听各位大人和军门的,各位大人都是百战余生的宿将,哪有小人说话的地方。”
一众总兵都听得捻须微笑,比那曹文诏顺眼了许多,陈新又接着道:“若是各位大人定下了方略,小人也愿跟曹大人一起作先锋。”
曹文诏看过来,善意的跟陈新点点头。
马世龙知道陈新是红人,原先他跟兵部要了几次都没要来,还是皇帝亲自安排,兵部才调到蓟州,见了几次为人也不错,便站起来称赞道:“陈将军果然是皇上看重的人,上次你写的塘报亦是好计,若是兵部复文允准,陈将军便与曹将军同为前锋。”
陈新听他提及塘报,心里暗骂,自己早就给马世龙和兵部上了塘报,他的意见和曹文诏几乎是一样,现在的形势下,攻击突出部的最好线路就是从底部两侧,马世龙和祖大寿的集结位置原本就极佳,直接从两侧攻击遵化和迁安,封闭从永平、滦州北归的主要退路,关内建奴至少会被留下大半。说不定就是东事以来第一大功。但是马世龙和兵部一点回复都没有。
其实建奴这个部署完全看不到决心,既想保留飞地,又要撤出兵力,三屯营他们先不去占,结果山东总兵杨肇基乘马世龙打遵化的时候去占了,就在那里成为顽固钉子户,建奴打了一次打不下,也不继续攻了,就这么摆在迁安和遵化之间,石门驿在遵化西南不远,控制着到蓟州的官道,马世龙占据之后,建奴也不敢去打,东西两头一逼,遵化建奴的形势实在奇差无比,无论如何看不懂他们的战略是什么,既无决心也无计划,陈新自己估计是皇太极与各旗妥协才弄出这么一个蹩脚战略,决策的基础则是他们对明军的极大蔑视,把后金兵都当成了以一敌百的猛男,然后执行的人又不力,才搞成这副形状。只是不知自己出现之后,皇太极留下的力量是不是加强了。
马世龙老于军旅,陈新都能看出来的,他早看出来了,正月的时候马世龙刚出狱,忙着挣表现,乘皇太极攻略永平和山海关,就去打过一次遵化,只不过没打下来而已,现在遵化建奴的力量比一月强,他又很犹豫。马世龙原先在辽西被建奴害得惨,陈新估计他也是有了心理阴影,怕担责任再次下狱,所以宁愿如此扯皮拖着,也要等到兵部的大人定了再出击或者等到蓟辽总督张凤翼来了再说,那样即便败了也有个说辞。当然最好是祖大寿先打迁安,这样他压力小得多。
陈新退下来后,几位总兵又开始不阴不阳的要其他补给,话题又扯到了一边去,陈新听到身边那位左都司轻轻叹了口气。
陈新留意了一下,看来这人还有点进取心。
左都司这时已经知道陈新身份,主动偏头过来低声道:“原来是固安大破建奴的陈将军,失敬。”
陈新客气道:“不足挂齿,还不知大人尊名。”
“下官左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