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沈万沙眼睛睁的老大。
卢栎伸手掀起车帘一角,看到外面略空的街道,缓缓倒退的树影,长长缓口气,“李正真绝非凶手。”
见沈万沙好奇,卢栎问他,“你见过李正真两次,可还记得他身上特征?”
沈万沙想了想,“这人身材普通,相貌普通,四十多岁的年纪,做寿安伯管家久了身上有股稳重精明劲,可若说有什么特征……大鼻子,鼻头很红?”
卢栎微笑点头,目光鼓励,“还有呢?好好想想第一次看到他的印象。人们第一次看到某到个人时,总会观察的很仔细,只是后来这些信息没有用,便渐渐忘记了。”
“还有啊……”沈万沙奋力回想,终于让他想出一点来,“手也特别大?”
“少爷聪慧。”
卢栎夸了沈万沙几句,开始解释,“肥大性酒糟鼻并不一定是酗酒者,但酗酒者大多都有这样的鼻子。尤其今日李正真身上酒味浓重,不管喝酒为了减压还是旁的,此人一定爱喝酒。”
“爱喝酒的人手易抖,李正真手又特别大,抓住细长铁钉往人鼻子里插这样的事,对他来说应该不会像吃饭喝水那么简单,我若是他,不会想用此法杀人。”
卢栎微笑着,“而且他口中小玉并不难查,适才我问过官差,寿安伯府下人口供里言,小玉此人相貌不佳,性格阴沉,李正真并未对她有过任何特殊表示,李正真可以解释说他只是暗恋,但可信度很低。小玉性格在寿安伯府极不讨喜,并非只有商巧巧秋儿不喜欢她,偶生口角,欺负她的旁人更多,为什么李正真不杀别人,只杀这二人?说不通。”
赵杼亦肃言补充:“管家胆子再大,也是身契押在主家的下人,没有特殊重大原因,不会有那个胆子栽赃家主。”
沈万沙深以为然。下人一生荣辱都在主子身上,如果没有找到一个新的铁打的靠山,便是爹娘被弄死,有胆子与主家作对的人都很少……李正真没有理由背主。
“所以你们……都知道了?”沈万沙看看卢栎,又看看赵杼。
卢栎看了赵杼一眼,“之前只是怀疑,后来便越来越确定。”
赵杼没说话,只握住卢栎小手轻轻揉捏。
沈万沙:……
这随时闪瞎人的恩爱举动也是够了!
“可是为什么死者乖乖任别人行凶呢?”沈万沙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你验尸时说了,尸体身上并没有任何外伤。”
“这个么——”卢栎看向赵杼。
赵杼干脆的解释:“点穴。”
沈万沙长长‘哦’了一声,这就说的通了……会武功就是好,什么事做起来都很方便呢!
赵杼又道,“李正真不会武功。”这一点是他产生怀疑的关键。
所以很显然,这李正真就是被推出来背锅的。沈万沙眨巴眨巴眼,“所以真正凶手,还是在寿安伯府?”
卢栎眼梢抬起微微一笑,问赵杼,“看清楚了?”
赵杼颌首,“看清楚了。”
“是他?”
“九成。”
沈万沙又不明白了,“等等!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
“既然李正真是别人故意准备的凶手,那么他在与我对话时,真正凶手表情肯定很不寻常,”卢栎解释道,“我分不开身,便请赵杼代我观察。”
赵杼看着卢栎,眸光隐有脉脉之意。
沈万沙舌头差点打结,“你你你们什么时候说好的!”他在旁边一直没看到!卢栎连个眼色都没给赵杼使!
“房间里都是聪明人,任何一个眼神交流都有可能暴露。”赵杼替卢栎解释,顺便鄙夷的看了沈万沙一眼。
沈万沙:……和着就是他笨是吧!
卢栎瞪了赵杼一眼,拍拍沈万沙肩膀,“眼神交流不方便,说话也不合适,所以我就悄悄给赵杼比了个手势。当时我左边没人,又背着光,所以没有人会注意到。”
只有眼神随时都在他身上的赵杼……卢栎当时只是比了手势,比完也没有看赵杼,结果两个人真能这么默契,赵杼果然明了。
笨笨的沈少爷看着又在默默对视,眉目传情的两人……忍下这口气,小拳头握到胸前,“所以凶手是谁,你们知道了?”
“郭阳不是凶手。他可能当日借着酒意强暴了商巧巧,但他没有杀人。”
“郭阳是世子,身边仆从众多,下人们没那个胆子嫁祸他,也没有实力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所以下手之人,是能控制寿安伯府的人。”
“谁的权利凌驾于郭阳之上?谁能把一切安排的滴水不漏?”
卢栎与赵杼一人一句,沈万沙眼前豁然开朗,“寿安伯郭威!”
卢栎缓缓点头。事情肯定有郭威参与,但具体动手杀人的是谁,现在还不能确定,证据太少。而且就算这人浮出水面,也可能会因护主将所有揽到自己身上,他们便制不了寿安伯郭威,动不了郭威——
赵杼与皇上的‘引蛇出洞’计划便不能完成。
所以这个案子,破解起来一点也不简单。
“可是虎毒不食子……”得出这样结论少爷后背有些发寒,灿烂的四月阳光也不能让他温暖,“郭威为什么要设计亲子?”
卢栎眸光微敛,“大约是杀人时出了什么意外。”而这个意外,对寿安伯来说很重要。
沈万沙回想前事,“对……郭威要真想杀儿子,也不会补救的那么快又及时,现在还干脆让人出来顶锅。”
又是派人引导舆论方向干扰商敏敏当街告状,又是偷走商巧巧尸体让卢栎不能检验,又是严令家中下人口风一致……若非卢栎懂得剖尸检验,找出关键证据,郭阳明了自己被冤枉激动之下说了挺多实话,大约李正真这招还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