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杰和庞氏中毒,是晚饭之时。二人吃饭过程中突然尖叫,碗筷摔落在地,瓷器摔碎声音尤其响,下人们听到,立刻打开房门,发现二人倒地挣扎,嘴里嗬嗬有声,非常痛苦。”
张氏说,下人里有见识的,看出是中毒反应,立刻帮忙催吐,喂鸡蛋清……因为中毒量少,或者中毒时间短,人就救回来了。
“梅香……梅香死在冰窖。”张氏叹了口气,似有不忍,“她好像是冻死的。没有人知道她什么时候去了冰窖,今天一大早杜妈妈去取冰,发现了她的尸体。她身边有把钥匙,荷气里有撮砒霜。钥匙大管家去比对过,正是高诚房间的,所以庞氏崔杰才有那样的猜测。”
张氏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想着你们会来看,梅香尸身我没让别人动,走吧,我带你们过去。”
“多谢张姨。”
卢栎站起来,与沈万沙一起走在张氏身后。
走了一会儿,卢栎问张氏:“梅香是自己住,还是与别人一起,张姨知道么?”
“至少做到管事,才有资格单独住,我虽不知道梅香住哪里,但照她现状,应该有同住之人,”张氏说完,对身后丫鬟下令,“去看看梅香住处,若有同住之人,找来见我,客人有话要问。”
小丫鬟曲膝行蹲礼,“是。”之后就匆匆走了。
沈万沙撞了撞卢栎腰,挤眉弄眼:小栎子聪明啊,小姑娘什么心思,问同室之人最可信啦!
卢栎只冲他笑了笑,没说话。
因为他们已经到冰窖了……
卢栎看的清清楚楚,死者,的确是梅香。
而且这一次,他还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一尊精致小巧的剔红酒盏。
第285章 扑朔
死者尸体就在冰窖门后,推开门就能看到。卢栎见过太多死亡现场,处变不惊,表情没什么变化,沈万沙可是吓了一跳。
任谁走在前头,门一推开立刻看到蜷曲的死者……近距离视野冲击,谁都会吓坏好吗!
少爷已经经历颇多,够胆大了,纵使如此,还是忍不住倒退一步,差一点没躲到卢栎身后。
沈万沙瞪着门:……呵呵,少爷才不怕!这才哪到哪啊,有本事给他来一打血尸!
卢栎感觉到小伙伴情绪紧张,拍拍他的肩膀安慰。
沈万沙顶住了,一回头——看到很多侯府下人吓的齐齐退后,脸白唇抖眼睛不知道往哪看,有那胆小的丫鬟已经翻白眼要晕过去了……他清咳两声,站直了走正了,体贴的挡住一众丫鬟的视线,不让她们面对死者,“怕什么,不就是死人么!”
卢栎:……
张氏封锁现场就是为了等卢栎过来,现在他与沈万沙到了,她就把大部分下人斥退,只留几个力气胆大都不算小的小厮,预备有需要时帮忙。
她也与杜妈妈退在一边,静静站着不说话,不打扰卢栎,任他看现场。
卢栎与沈万沙便往冰窖里走了一圈。
古代没有空调,古人对付酷热寒冷,是夏季用冰,冬日用炭。硝石制冰法可能未被发现,或者还未普及,在这大夏朝,大户人家一般都会置个冰窖,冬日储冰,来年夏日用。
身为侯府,崔家的冰窖建的又大又华丽,空间整齐不说,连墙角都雕着花。
卢栎看了看,这冰窖大概长十五米,宽十米,高八米,大约能盛一千二百立刻米的冰,如今靠门处的冰已取用五分之一,剩下的还有很多。
大概是府里主子少。卢栎正经见到的主子,也只有张氏,崔治,崔杰,庞氏的儿子崔汾年纪太小,用冰有忌讳;府里还有两个庶女,但女子体弱,用冰估计也不太多;剩下唯有一个地位不一般的宴安,需要好生对待,再没什么人有资格日日用冰。就算张氏心善,偶尔会赏下人,量也不会大。
冰窖大,存的冰多,夏日消耗少,这冰窖的温度……就可想而知了。
沈万沙搓着胳膊,一脸后悔:“怎么就忘了拿件棉袄进来穿!”
“没事,我们很快就能出去。”卢栎加快了看现场的速度,其实他也挺冷的……
脚步快起来,视线四下观察的速度也快了,但效率并没有减,卢栎集中全部精力,把冰窖从前到后认认真真看了一遍。
沈万沙一时忘了喊冷,就看着卢栎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眼珠子灵活转动,那频率他看一眼都觉得眼花。随着眼睛灵动转动,卢栎的头也在移动,下巴角度更是随时调整,就像在跳一种韵律节奏奇怪的舞……
他走路的速度很快,眼神有种说不出的粲然锐利,就好像他这么轻飘飘一走,整个冰窖的场景都装到了他的脑子里……
等卢栎拉着呆愣愣小伙伴的手往外走时,沈万沙还没反应过来,“看、看完了?”
“嗯。”
沈万沙眼睛睁圆:“真的?”
卢栎一边朝门口方向走,一边与他说:“张姨说若无意外,取冰时间一般都是上午巳时和下午申时,冰窖没专门的人看守,但钥匙只有前后院总管事,以及她和杜妈妈手里有。各门落钥之后无关人员不准走动,想偷偷进入冰窖很难。”
“冰窖温度极低,地上结有薄霜,脚印一夜未经污染,非常清晰,极易辨认。所有脚印都集中在门口区域,死者并未往里走,也未发现她接近冰块的脚步,她好像不是来取冰的。”
沈万沙接话,“唔,所以才说她自杀呀!”
卢栎听闻此言没有说话,只眉尖微微挑了下。
“你不同意?”沈万沙想想之前庞氏崔杰的话,再想想死者梅香的尸体表征,“可她身边有高诚房间钥匙,荷包里还有砒霜,结合前后……她这很像畏罪自杀么!”
不是沈万沙偏向庞氏崔杰,只是现今状况,好像只有这样一个解释,梅香把重要的东西都带齐,不就是表示放不下高诚,已经他报仇了么?
少爷眉毛扬的高高,“赫连羽那家伙这次一看错了,梅香才没有喜欢宴夫子,她是暗恋高诚的!”
卢栎笑了一声。
沈万沙歪歪头,“不过事情不能只靠猜测,小栎子,你看出什么来了?我只信你!”
“尚未验尸,我没有任何确凿意见,只是——”卢栎尾音拉的有点长,“我听过上吊自杀的,投湖自尽的,写遗书从高处跳下来跌死的,却从没听说任何人想死时,找个地方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