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白只交待了这些,再问多的,只字不提。上封,组织,网络,以前做过的事,以后打算的事,他一个字都不说。
赵杼也知问供不能急躁,他得给齐白交待时间。齐白是聪明人,要么不交待,既然交待了,有一便有二有二便有三……齐白熬过刑,开始跟他谈条件,就代表有机会。
可谁知,就在这当口,齐白死了!
他用锁着手的铁链绕过脖子,把自己勒死了……这样的自杀方法,不是狠人做不到。
赵杼非常气愤,暗卫们怎么能这么不小心!他立时罚了洪右四十军棍。
邢左吓的不行,四十军棍,还不得把人打坏了!
于是很快,卢栎就知道了这件事。
卢栎便趁赵杼回来时劝他:“齐白是故意的。他早决定好了去死,但他不甘心,故意配合你,受酷刑后招供,让你希望再让你失望。他大概觉得很得意,能在生命最后阶段戏耍你一番。”
赵杼就是想到这点,才更生气,“不过一只蝼蚁——”
“所以别生气,”卢栎静静看着他的眼睛,“你生气才合了他的意。不如稳下心神,继续往下查,把他主子一起送到黄泉,看他怎么得意。你这次抓到的人,可不只有齐白一个,这张网布的这么大,不知道前,神秘非常,到了现在,已处处都是漏洞。”
赵杼目光幽寒。没错,他这次抓到的足足有几十人,齐白是大头目,相英这个鸿胪馆少卿,知道的也不会少……
“肃王怕是耐不住了。”卢栎指尖轻敲桌面,“你得用的人,不能在这个节骨点上有失。”
时间很重要。
赵杼明白卢栎建议的关键,挥手让外面军棍停了。
……
赵杼没休息多久,换过衣服就出发了,这一次他的审问对象,是相英。
相英是个文官,不会武功,平素看起来冷漠严肃,可大刑往外一摆,他就直接吓的尿裤子了。大概慑于肃王权威,他不敢直说组织是肃王的,只模模糊糊说因自己是下层,不知道老大是谁,只知道其在肃王府,权柄很大。
问别的细节,但凡知道的,倒是全说了。
军权他没份沾,所以造兵器,蓄私兵这事完全不知情;往各级官员处安插暗钉,知道一点,全招了;因为身在鸿胪馆,对于异族藏宝组织,知道的算最多的。
他说这异族藏宝组织起初全部由外族人发起,秘密在大夏探查,大夏那个以小妾管家侧面控制官员的组织是肃王府老大的,两者最初并无关联。有一次探查消息时两边人碰到,战了一场,知道彼此存在,后来慢慢探到大家目的相同……便提了合作之事。
两边定了盟约,盟约内容不相英并不知道,只听说盟约完成后,互有利益。比如肃王府老大会获得异族兵力支援,异族会在事成后获得肃王府老大各样丰厚物资,优厚条件……当然,这个‘事成’,指的是藏宝找到还是其它,下面的人谁都不知道。
起初两边人地位相同,信息共享,可是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情势往肃王府老大这边偏,异族组织渐渐被齐白握在手里,而齐白,对肃王府老大非常忠心。
异族人里有人对此不满,遂组织出现裂痕,小部分开始组织内斗,但总体来说,肃王府老大还是控制了局面的。
……
赵杼将这些信息与卢栎分享,卢栎不由冷笑:“肃王很本事么,明摆着不想与别人瓜分胜利果实,索性画个大饼跟人谈合作,再一边探听重要消息,一边将组织蚕食变成自己的!”
赵杼亦齿冷:“异族兵力支援,事成后回以丰厚物资,优厚条件……什么样的事,需要异族兵力支援?”
据相英口供,两个组织融合已有十年,所以十年前,肃王就打算造反了?十年……真是好沉的住气!
“草蛇灰线,马迹蛛丝,可惜网织的再好,也瞒不过猎人好眼。”卢栎眼角微翘,斜斜挑了赵杼一眼。
赵杼被夸,唇角弯起,忍不住凑过来亲了卢栎一口。
“相英还说,之前墨脱王子赫连羽献上赤炎堂的消息,经查属实,赤炎堂的确在打藏宝图主意。但赤炎堂很神秘,总是在自己行动,并不理会他们发出的消息,不管好意还是善意。”
卢栎眉梢舒展:“没混在一起也好,省的力量太大你忙不过来。”
“我已顺着各样线索往下摸,假以时日,一定会摸到肃王所有兵力布置……”
可惜,肃王没给他足够的时间。
第二日一早,大朝会上,突然有几道折子,参赵杼行事霸道,有失亲王之仪。折子写的洋洋洒洒,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收集到的陈年旧事也提起来说一说骂一骂,愣是把赵杼形容成寸功未立,不学无术,干啃王爵不干实事还欺压百姓的败家王爷。
而且不只一个折子,所有折子都这么说!
赵杼与龙椅上太嘉帝对视一眼,彼此眼底都带着一份意味深长的凝重。
沈万沙正和卢栎一起与大白玩,听到这消息手里的金色骨头状布包都吓掉了:“这些人脑子没坏吧!”
那可是平王啊!戍边杀敌战功无数,保卫大夏疆土十数年,打的异族人闻风丧胆,不敢随意行动的平王!如此大功还不算功?
还不学无术干啃王爵不干实事还欺压百姓的败家王爷……
“都怎么想出来的?”沈万沙愣愣看着卢栎:“王爷脾气是有点不好,脸一直很臭,可这话随便拎个上京孩童过来,也不会信啊!”
卢栎目光微闪,视线落在窗外红梅之上:“瞧着吧,这还是开始。”
果然,这只是个开始。
早上朝会一罢,下午就有几个大臣一起进宫找太嘉帝哭诉,说自家媳妇/儿孙/侄儿产业遭平王打压,平王仗势欺人,如今满上京城,不,整个大夏,崇拜平王甚深,有些小地方,甚至只知平王,不知太嘉帝……
这话就更严重了,开始指赵杼功高震主,存有异心了。
第二日早朝折子便不是小打小闹的参了,直接弹劾了,不知道从哪听到消息,指平王存有异心,不能再赋予这么多权力了,否则太嘉帝皇权威矣,大夏威矣!
太嘉帝不得不如赵杼进宫,促膝长谈,好生劝慰一番,没夺他王爵,没降他俸禄,解了他手上兵权。五城兵马司,西郊大营,总督府驻兵,全部不归他管了,他现在能调用的,只有自己府兵。
沈万沙这次直接吓的筷子都掉了,连平时最喜欢的点心都推开,急急问卢栎,“怎么办怎么办!真叫那群小人得意了,皇上猜疑王爷了!”
“没事,不用急。”卢栎给沈万沙换了双筷子,还亲自夹了块点心到少爷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