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见开始还想继续说谎,结果明野太擅长分析他话里的漏洞,过于咄咄逼人,而且聊天记录就摆在那里,怎么也不可能狡辩,最后溃不成军,基本上除了最后和陈流跑去拿证件,将整件事都和盘托出了。
程景在酒里下了药,想骗容见喝,却没有骗到,最后反被容见灌了,然后警察来了,程景在摄像头面前在线发疯。
他说:“出来的时候,他们都走了,就这样。”
敲完最后一句话,容见就不管不顾地关掉了手机。
他是有点不开心的。容见知道在《恶种》这本书里,明野就是这样的人,想知道的事一定要知道,想做到的事一定要做到,甚至穿过来后他也看到过明野是怎么对待别人的。
可那些人都不是容见,明野没用这么强硬的态度对待过他。
容见想着想着又心虚起来,他小声地叹了口气,觉得大概双标就是人类的劣根性。
陈妍妍看人眼色一流,很快就发现容见不太开心,想要调节一下气氛,可车里没有一个人讲话,她也不知道该讲什么了,只好沉默地让刘叔开回家中。
车开得很快,而那些快递也早就打包好装在箱子里,被轻松地提上了车。
了却这桩心愿,容见好像也没多开心。
他们缓缓驶离陈家,现在已经快要十点钟了,街上的很多店都快要关门了,陈妍妍看着窗外,想要缓和尴尬的气氛,故意大声对容见说:“你看那家冰沙店,是现在很流行的网红店,每次来都很多人,我都没空排队吃。”
容见虽然不太开心,可也不会迁怒别人,更何况陈妍妍是想哄他开心,就抬头看了一眼,轻声说:“等高考过后,我们就来一起吃吧。”
他今天摄入的热量已经足够多了,不能再吃了。
明野一直沉默地坐在另一边,忽然敲了敲车窗,对刘叔说:“我下去有点事。”
车停在了路边。
刘叔的手机振了振。
陈妍妍转过头,吐了吐舌头,小声说:“明野刚刚好凶啊,我以为他脾气挺好的。”
容见摇了摇头,隔着车窗,状若无意地看向外面,左顾右盼后目光还是落在了明野身上。
明野快步朝陈妍妍指的那家冰沙店走了过去,也许因为现在太晚了,即使是网红店也没几个人,明野走去排队的时候,很快就轮到他了。
容见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去那里。
大约十分钟后,明野端着两份冰沙,往回走来。他的个子很高,挺拔的身影在昏暗的街灯下一闪而过。
陈妍妍也看到了,兴奋地说:“明野买冰沙哄你开心嘛!那我不是白蹭了一份!”
而明野恰好打开门,探身进来,他将右手的那份冰沙递给容见,很认真地说:“是啊。”
明野从没哄过别人,今天是第一次。
这个人是容见,明野忽然就觉得,哄一哄也没什么。
明野能找到很多理由,比如容见才受过伤,打了个人,又被逼问了那么久,心情很差,还有就是容见应该很好哄,一点事都能让他开心很久。
可这些都不是理由。因为对于明野而言,别人开心或是痛苦都很无关紧要。他只评定对方是否能完成本该完成的任务,以此为基础,对那些人奖励或惩罚。
他不需要迁就任何一个人,也不必顾及他们的情绪。
从客观意义上来说,明野的确做过许多让容见快乐的事,可那些都是有目的的,是因为明野想要从容见那里知道某些信息,容见的快乐是达到目的的副产品,虽然确实存在,但其实可有可无。
这一次不同。明野做了一件从最终目的上而言毫无意义的事,纯粹是为了让容见开心罢了。
明野想做的事从没有做不成的。
他知道容见不能吃这些,也从不发朋友圈,却会看那些浮城美食推荐的公众号。
而明野曾见过容见为这家店点赞。
就像是现在,容见就舍不得拒绝这份冰沙,可一旦接受了就没办法再板着脸了,可还是别扭,就在接过冰沙的时候小声地讲了一句“谢谢”,舀了一大勺吃下去。
这家店不愧是网红店,味道果然很好。
容见觉得不太好意思,明野什么都没做,只是想问清楚发生了什么,而且自己一直说谎的确很让人不耐烦,于是又偏过头,很认真地说了句“谢谢”。
明野一直在敲着手机,忽然抬头说:“不能再吃了,会生病。”
容见原来还在开开心心地吃着冰沙,不愿意停下来,他说:“不会那么容易生病的。”
他的话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这个理由不够充分,又添了一句:“而且吃到一半扔掉很浪费,网红店那么难买。”
明野抬起头,漫不经心地说:“那剩下的我吃掉就不会浪费了。”
无论是同性还是异性,排除掉亲人关系后,说这样的话都过于暧昧了。
仅仅是一瞬间,容见的耳朵边都红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干巴巴地拒绝:“没,没关系,不浪费……我不吃了,秋天了,冰吃多了不好。”
说完就立刻放下勺子,系紧塑料袋,恨不得马上就扔掉这半份冰沙。
陈妍妍吃着明野买来的冰沙,一时如鲠在喉。
是的,她不应该在车里,而应该在车底。
倒是驾驶座上的刘叔没注意到后座的暗潮涌动,有些为难地举起手机:“先生急着催您回家,说是再不回去,您以后再也别想出门了,我也得扣工资。要不我先把您送回去,再送容小姐回去?”
陈妍妍像只气炸了的河豚,刚想要说什么,却被容见打断了,他说:“刘叔,您就把我们放在前面吧,我们自己坐车回去就好了。”
容见从车上走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扔掉了烫手的冰沙。
明野轻轻笑了笑。
直通容家的公交车正好路过,他们决定坐公交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