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
“走,再带一千人,我亲自去迎回夫人。”他的阿宓,落到王屹手中好几个月了,也不知道现在憔悴成什么样?那姓王的有没有欺负她?她是不是受了天大的苦楚和委屈?越是想,崔子轩越是难受。
听到崔子轩的命令,外面的护卫怔了下,转眼,他们同时应道:“是。”
几人的声音刚落,外面一阵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转眼间,那负责这个郡城的,博陵崔氏的密探首领冲了进来。
那密探首领脸色灰白,他一见到崔子轩,便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在崔子轩不解地望去时,那密探首领伏倒在地,颤声说道:“郎君,大事不好了!大梁,大梁出事了!”
崔子轩脸色一沉,他上前一步,急声问道:“大梁出了什么事?”也不知怎么的,崔子轩自认为自己经了这么多年的风雨,已称得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可这一刻,他就是心跳快得厉害,就是不自觉的声音发颤。
那宓探首领嘶声说道:“陛下,陛下他……前阵子太子柴宗训寿宴,有刺客袭杀,那刺客刺伤了陛下……”他断断续续地说到这里,牙一咬,颤声续道:“那刺伤陛下的兵刃中涂有剧毒,陛下他现已卧床不起!”
崔子轩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的眼神太深太沉,黑得透不过光来,片刻后,崔子轩问道:“还有吗?”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低是发飘。
那密探首领伏地不起,他大汗淋漓,声音颤得不像话,“刺,刺客,是咱们老夫人派出的,不过老夫人不知道兵刃上涂了毒,那毒,那毒是卢老夫人另外派人下的……”
崔子轩慢慢的,慢慢的向后退去。慢慢的,他背抵着墙壁,闭上了双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崔子轩虚弱到了极点的声音传来,“你是说,我祖母和卢家老夫人,趁着柴宗训寿宴之际,派了刺客前去刺杀,却没有杀到柴宗训,而是让那涂在剧毒的兵刃伤到了陛下柴荣,如今,柴荣已因为中毒而卧床不起?”
那密探首领颤声道:“正是如此!”
几乎是他的话音刚落,崔子轩猛然嘴一张,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众护卫大惊,他们同时朝着崔子轩冲来,崔子轩却缓缓伸出手,示意他们退后。
崔子轩伸袖拭去嘴角残留的血渍,他慢慢站直,慢慢的让自己像剑一样笔直地站着。片刻后,崔子轩声音暗哑,似是含着绝望,又似是含着哭音地问道:“那毒,可还有解?”
他问得很轻。
那密探首领伏在地上,缓缓摇了摇头。
崔子轩猛然又是后退一步,再一次嘴一张,吐出一口鲜血来。
慢慢的,崔子轩单膝跪在了地上,他低着头,任由一头墨发披散而下,当他开口说话时,那声音空洞得仿佛从黑暗中飘来,“还有什么,一并道来。”
那密探首领和所有护卫一样,深深地知道这些年里,他们的郎君为了家族的前途,为了能走到今天付出了多少,不知不觉中,他们都是泪流满面。流着泪,那密探首领哽咽地说道:“消息上说,当时事发突然,负责刺杀的太监没能及时自尽,另外还有两个太监也一并被擒。再加上毒药实在无解,族老们害怕至极,因此,因此他们当时就秘密撤了一些子弟出大梁城……”
崔子轩似是想笑,可笑声到了嘴边,吐出的却又是一口鲜血,他含着血沫,轻轻地说道:“也就是说,他们自知自己用来毒杀柴荣的毒药,高明得只有世家才会收藏,朝中君臣定然会起怀疑,因为害怕,所以他们也顾不得后果,就匆忙地安排人开始逃命了?”
“……是。”
“想来,他们这么慌乱,在让家族子弟逃命时,定然也没有做得严密不让人发觉?”
“是。”
崔子轩笑了,“可真是了得啊……竟一点应变的机会都不给我,他们就自己把路走绝了!”他腾地站了起来,扑到墙壁上抽出那挂着的佩剑,崔子轩一边朝着榻几胡乱砍着,一边愤怒的绝望的大吼道:“怎么能这么愚蠢?啊?他们怎么能愚蠢至斯?刺杀太子,毒杀国主,然后在没有任何人起疑的情况下畏罪潜逃?他们这是生怕我们赶得及时,生怕我们还能挽回局面,所以就迫不及待地找死路啊?逃跑?啊?这天下虽大,他们还能逃到哪里去?”嘶叫到这里,无边的绝望和空洞涌上心头,崔子轩竟是仰头嘶吼起来,随着“啊——啊——啊——”的嘶叫声,披头散发的崔子轩已经泪流满面,整个人宛如走到了绝境的困兽,竟悲怆痛苦绝望到了极点!
崔子轩实在太绝望太绝望,屋里屋外的护卫,这时也知道了所有的情况,一个个都是脸色苍白如纸,有的更是浑身颤抖得厉害!
也不知过了多久,崔子轩安静下来,他跪倒在地,一动不动了好一会后,崔子轩嘶哑得几不成声的声音轻轻地传来,“还有谁在大梁城里?”
那密探首领回道:“除了一些郎君外,剩下的都在城中。老夫人不愿意走。”
崔子轩沉默着。
过了许久后,他低哑的命令道:“召集人马,马上回大梁!”
“是。”
“崔三带一百人赶往前线,把这里发生的事告诉各位郎君。”
“是。”
“告诉崔七,救出姜夫人后,把她送到后蜀去,以后,他们就隐姓埋名跟着姜夫人吧。”
“……是。”
崔子轩艰难的用剑撑起自己的身躯,他慢慢伸袖拭去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似哭似笑的低语道:“虽然那些蠢货终于把路走死了,可只要本郎君还没有死,就得去最后挣扎一下,你们说是不是?”
第二百五十五章 死亡
事情紧急,崔子轩决定连夜启程。
这里离大梁不过七百里,崔子轩一行人昼伏夜行,用了五天,终于离大梁城不过七八十余里了,事实上,要不是他绝望过度吐血伤身的话,早在半天前便可以到了。
现在正是夜间,望着暮色掩映下的,远方的大梁城,以往每次来到这里时,有多么的归心似箭,此刻便有多么的害怕。
崔子轩勒停奔马,仰着头怔怔地望着前方,不过几天时间,他已消瘦得厉害,身姿仍旧挺拔,可任何人都可以感觉到,他身上笼罩着的无法宣泄的绝望。
就在这时,崔子轩微微侧了侧头,他朝着身侧的护卫哑声问道:“可有听到什么声音?”
那护卫一凛,连忙学着他的样子侧耳倾听,过了一会,他低声禀道:“是右侧山坳,那里有动静。”
“去探一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