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曲,”严冬尽喃喃地自语了一句。
“严少爷,”有将官以为严冬尽是想听小曲了,忙提醒严冬尽道:“这可是在国丧期间啊。”
这时候你严冬尽在辽东听个小曲,没人管,横竖论权势,没人能越过莫望北父子去,可你这是在京城啊,莫少将军现在想护莫良缘周全都不易了,你还国丧期间饮酒作乐?这罪名是死罪,你严冬尽这不是在给你的兄长找麻烦吗?
严冬尽手指在刀身上弹了一下。
战刀发出铿锵之声,严冬尽就着这声音轻声哼唱了起来。
众人愕然,但不多时,就有人拍着手给严冬尽打节拍了。
严冬尽哼的是辽东的一首小调,曲调并不复杂,没有太多需要变声的地方,但歌词却很好,大漠黄沙,落日孤烟,英雄白骨,美人白发,唱的是古来征战几人回,红颜易老,草木一世春秋,山河却依旧。
严冬尽弹刀哼唱,唱得极其随意,众将官却听得很认真。严小将军说话的时候不显,但唱起歌来,嗓音却让人惊诧地好听,低沉,迷离,就这么不经意地,就将一首透着悲怅意味的辽东小调给哼唱得入了人心。
在座的都是武人,所以大家伙儿也形容不出严冬尽这会儿给他们的感觉,明明是乱糟糟的武人酒宴,六个铜板就能买五个的粗质酒杯与鸡鸭鱼骨混在一起,地上掉着残羹剩菜,喝酒的人差不多都是五大三粗,酒过三旬之后就衣衫不整,敞怀露乳了,从模样到气味,这酒宴与清雅一点都搭不上边。
但严冬尽,就这个严冬尽,坐在主位上,干干净净的一个英俊少年,面前的酒案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滴下的酒与汤汁,骨头残渣都在一个小碟里放着,摆放得还整齐,酒杯和碗筷规规矩矩待在该在的地方,这人跟那个人口中的清雅一样,与这场酒宴一点都不搭边。
可刚刚跟自己喝酒说话的那个人又是谁?有不少将官这会儿都糊涂了。
乔午看着严冬尽,想了半天,才想出来一句评价,再待一些时日,这又是一个莫桑青。
此时的护国公府里,护国公面对着的是自己的族人们。
“大夫说了,你们父亲无事,”扫一眼厅堂里的众人,护国公先跟苦主的两个儿子道:“你们可以放心了,接他回去好生将养就是。”
人都被鞭子抽晕过去了,就得了护国公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苦主的两个儿子不满,那又不敢跟护国公呛声。
“丧事的钱老夫出了,”护国公又道:“如今国丧,任是谁的丧事都不能越过先帝爷去,你们回去后,这丧事就不要大办了,人死后入土为安才是正经,其他的都是做给活人看的,不做也罢。”
连族长和族老们的丧事也不让大办?
莫氏族人们面面相觑,心中的不满,可到底没人敢出头跟护国公说不行。
“那凶手呢?”有族人问护国公道。
“大理寺正在查,”护国公道:“等有结果了,老夫会命莫福去传话。”
那这还能有结果吗?莫氏族人们又一次小声议论起来,这火眼看着就压不住了。
“富贵不是这么好求的,”护国公在这时又道:“族长和族老们是被老夫连累了。”
“国公爷这话何意?”有族人问道。
“这事无非就仇人下手,”护国公说:“族长与族老们并不在朝为官,能招惹到什么仇人?这凶手是冲着老夫来的,所以老夫对不起几位长辈。”
“那这凶手是谁?”马上就有族人问道。
“国公爷可将茶杯的掌柜和伙计抓来问啊,”又有族人道,不能将莫桑青抓来问话,那抓烟青茶楼的掌柜和伙计问话,这总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