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节(1 / 2)

三日后。

一切时机成熟,慕容斋将针取下,出了内院,坐到前院来用茶水点心。

他这几日也未闲着,那池中的药材隔几个时辰就要换一次,颇费心力。

漫长的等待让融司藏的担忧似细针般嵌在心底,虽说知晓谢虚能醒来后他已不似最开始那般焦灼,但只一日未睁眼,融司藏便一日觉得心中有恶鬼作祟。

他又一次询问慕容斋:“谢虚何时能醒?”

慕容斋还是那副病恹恹又有些沉郁的书生模样,却是气定神闲的答:“今日。”

融司藏好似心都要飞起来。

却又听慕容斋接下一句:“只是还需将诊金结了,我才能进行最后一步。”

融司藏道:“自然。”

却见融司隐微皱着眉,似有不解地打量这脾性怪异的鬼医。

慕容斋“啧”了一声,面上露出十分欠揍的欢快笑容来:“小少爷,我要的可不是那黄金万两。那只是我外出诊断的报酬,真正的诊金——”

那万两的酬劳,早在他赶往秦水城的路上便收了融司隐的银票。慕容斋的神色蓦地转冷,那双因易容显得细长浑浊的眼透出诡异的深沉来:“你应当知道我的规矩,我只要人的珍宝。”

融雪城能给予的珍宝太多了。

权势、金钱、亦或是美色——融司藏因为慕容斋突如其来的变卦要求感觉到了一丝难安,心中隐约不妙,却还是神色冷漠矜贵地问道。

“你要什么?”

慕容斋的声音满是雀跃,像是酒痴见了良酿般兴奋:“我要融城主渡我十年修为功力。”

“……”一时寂静无言。

对江湖人而言,重愈性命之物的确是自己的武功修为。又何况是融司隐这种有天下第一剑盛名的顶尖高手,对武道追求只会更为执念。

“如今只差最后一步了,”慕容斋不疾不徐,似乎相当愉悦,眼睛微微弯起,在眼角处皱起细微的痕迹,像是恶鬼盖着一张松弛的皮,“这天下间,唯我一人能救他。”

沈谭已是煞白了脸色,难以置信慕容斋能说出这样的荒唐要求,牙齿都打着颤:“不可能!”

融司藏也好不到哪去。

哪怕如今躺在那里的是自己,要死的人也是自己,融司藏也不会生出让兄长舍出十年的武功修为,来相救自己的混账念头。

但如今躺在那里的是谢虚。

他面无表情地拦住了慕容斋,面上十分冷静,甚至显得有些傲慢:“我给你渡十年功力。”

慕容斋打量他一眼——可惜融司藏虽称得上百年难见的天才,却从未到天下闻名的地步,更不似他兄长的剑那般出名。

所以脾性怪异的鬼医只是嗤笑出声:“你还不够格,若是你再长个十岁,兴许我还有些兴趣。”虽是这么说,慕容斋却只差将挑剔挂在眼里,明晃晃的写你武功太低,我瞧不上眼了。

融司藏强抑着怒气:“是我要救人,付酬劳的也应是我才对。”

“哦?可我看着融大城主,似乎也挺上心的。”

一直隐而未发的融司隐却道:“可以。”

他只两个字,就让气氛空前的静滞下来。不论是谁,从沉默中回过神来时,都是惊讶地望着他。

融司隐道:“只是我的功力,你承受不住。”

慕容斋武功不差,又擅长左道,他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只是眼中仍有几分深思和质疑:“我会事先以毒术扩宽经脉,只要融城主愿意,定然可成。”

沈谭刚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立即激烈地反对起来:“你是融雪城城主,天下第一剑,若是失了这十年功力……难道你要为了一个陌生人,毁了自己后半生的荣誉?”

融司藏神色阴郁至极,只咬牙忍耐着。

“天下第一剑?”

融司隐已是掸衣坐下,似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号,银色的眸底满是困惑:“若是失了十年功力,我便毁下半生,只能说明我本便够不上这些美名。”

沈谭简直快疯了。

他突然发觉,自己其实难以接受融司隐不再那么强大,矛盾的心态让他意识到自己私心过重,一时沉默下来。

融司藏亦不好受,脸色灰败。一方面他因为无能而觉得羞耻痛苦,一方面却又因为谢虚的安全而卑劣的窃喜起来。

他从未嫉妒过兄长的能力才华,却在这时不折不扣地痛苦起来,如果那个人是他就好了。

而谢虚在这时,其实已经清醒过来了。

只是他的眼睛实在沉重得厉害,如何也不得动弹;倒是意识清醒,他的五感变得极其敏锐,对外面的声响也听得清晰——

虽然很莫名其妙,但是谢虚倒是听明白了,融司藏寻了大夫来救他,而那位大夫却提出了要另一人给他传十年的功力,以此为报酬,才愿意救助自己。

谢虚虽然不能动弹,却也察觉到胸腔处伤口大好,于是对那大夫口中的“这天下间唯我一人能救他”这句话,微微沉默。

“……”

好一个庸医。

谢虚并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何况是在武侠位面的“十年功力”,似乎是相当难以偿还的东西,于是挣扎起来。

身体里的热流从丹田流向指尖,谢虚泡在一浴池的药液中,艰难地动了动身躯。他的周身还包裹着那银白色、似丝绸似玉片的“布料”,将他全身缠得像个无法动弹的蚕茧般。等手指能活动了,谢虚第一时间将那东西从手臂上撕开了。

滑溜溜、黏黏的薄片,一下子从身上滑落下来,露出简直可称得上吹弹可破,如同雪顶玉般细腻的肤色。

谢虚看着自己的手,即便他对身体的认知数据并不在意,却也意识到了这样白皙娇贵得过分的身体,似乎与之前差异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