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宋宴初颔首,便接过那碗莲花小米粥。
倩儿看着她那张略显憔悴的脸,犹豫了片刻,支支吾吾地说:“公主……昨日你睡着的时候,宫里头发生了一些事,奴婢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宋宴初疑惑地挑了挑眉头,怔怔点头。
“奴婢也是听说,听说皇后娘娘……要将你……你——”
倩儿的话音还未落,两人就听见外头太监通报,是洛芳殿的易香姑姑来了。
宋宴初一凛,急忙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略有些拘束地将手放在胸前。倩儿也赶忙噤声,敛目屏退到了一旁。
易香带着几个洛芳殿的小婢走到了宋宴初面前,才挑眉垂目侧腰轻福身子行礼。
她淡淡地睨了眼桌上的膳食,说道:“听说公主昨儿个身子不爽快,竟睡了一夜,可否有请御医来瞧过?”
宋宴初紧闭着唇不语,倩儿忙替她应答道:“是公主前夜不小心在宴会上喝了酒,才会如此。前两年也有过一次,没什么妨碍的,公主睡一觉便能好了,也就没想着要麻烦御医了。”
“何时轮到你这婢子多嘴?”
易香若有若无地杀了倩儿一眼,悠悠冷笑道:“再说若是宴初公主出了什么意外,你有几个脑袋能担待?”
倩儿咬咬牙,被训得有些心慌。
这易香毕竟是皇后身边的头等女官,在这深宫中三十多年,行事作风都多少与她的主子有些相似,又是顶着皇后娘娘的名号做事的,所以就连宫中的宠妃皇子也都得顾忌她几分。
宋宴初私下拉住了倩儿的手,也有些怯,暗暗沉了一口气,用蚊子般的声响极其快速地带过一句:“本宫没、没事……”
易香眼角溢出一抹得意的笑意,就她这寒碜的德行说出去是公主,也不怕被人说成是投错了胎。
她又转而扬起了嘴角,“公主不必忧虑,奴婢来初宁宫也无旁的大事,只是先来给公主道喜的。”
“喜……?”
宋宴初不明白喜从何来。
“前日皇上不是在中元宴上给凝芝公主指了婚,皇后娘娘回去又记挂着公主您,想着您要比凝芝公主还长一岁,也应当将您的婚事早些给定下来为妥当。何况公主的年纪大了,总是要讨驸马的,干脆就趁着与凝芝公主的喜事一起办了。”
宋宴初望着易香嘴角不甚明朗的笑意,心中不觉一阵发怵,“……谁?”
“皇后娘娘想着与公主年纪相仿,身份地位相当,又与公主您心意相通的,自然只有承安王了。”
易香面上始终带着不深不浅的笑意,美其名曰“道喜”,心中却想着白白便宜了宋宴初这么个结巴公主。
承安王虽只是个留在岚国的质子,平日里没个正经,也不大爱务正业。可至少样貌生得极其俊俏,为她生平都少见。何况彧国皇上膝下的皇子并不多,他若有朝一日回去,将来能继承彧国大统也是未尝不可能的。
易香面子上未露出半分心思,只是继续缓缓说来:“不过此事还需得彧国皇上的应允,皇后娘娘昨夜已经与皇上商量过了,一早上便让人快马加鞭捎了文书到彧国去。公主只管放心,彧国与岚国一向交好,此等能连通两国的大好喜事,彧国皇上皇后本也没有什么不答应的理儿——”
宋宴初双唇微微翕动,低声支吾了些什么,面色紧接着一阵白一阵红。
易香愣了愣,停下来问道:“公主,怎么了?”
“我……我……我不想……”
她哆哆嗦嗦地低声说着,像是生怕声音太大了,会被易香姑姑直接嘲了去。
易香也轻声一笑,假惺惺地劝慰道:“公主,这承安王有何不好的?他虽不是岚国本系的皇亲,可好歹也算是个有身份的皇子,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哩。再说前日这么多人都瞧见了公主与承安王在一块儿,皇后娘娘倒是一心想成人之美,公主这会儿敢做又不不敢当,未免也太让娘娘为难了罢——”
“前日……”
宋宴初想起前日晚上的事,急得快要哭了,“事情、事情,并非他他们所……所见!”
倩儿见了心疼,也不敢插话,只得在旁抚着她的胸口。
她早上从其他宫听到的消息便是这个,只是没想到还没等到她先告诉公主,易香姑姑便亲自过来说此事了。
易香又无关痛痒地说道:“公主切莫动气,俗话说这姻缘乃是天定,谁也恼不得,恼了也是无用处。就如同凝芝公主与那崔尚书家的崔侍郎,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宋宴初听到崔照的名字,心头一阵难忍的抽痛,眼眶愈发红了。
瞧她那模样,像是柔弱地随时都要哭鼻子,可下一秒,她竟厉声尖叫了起来:“我……我我不、不嫁他!!”
这一声来的极为尖锐刺耳,惊的在场的人吓着了。
她的确哭了,不过谁都不曾见过如此凶神恶煞的宋宴初——
桌上的碗筷汤勺也一并被她无意掀起的桌布给摔到了地上,碎了不少。
素来见惯了大场面的易香也是一愣,没想着这养不熟的结巴小妮子还有会咬人的一天,抬眼见着她冲撞着跑了出去。
“公主要去何处——”
“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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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宴初一路踉跄,直出了初宁宫,便往处于正宫之位的洛芳殿走去。
此时心头千般万绪涌上来,怎么压也止不住。
她纵然平日再软弱怕事,可到了这节骨眼上,总得去跟那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讨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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