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2 / 2)

此刻,沈家河还笑得一脸灿烂,对枕边人的想法恍然未觉,殊不知方天林已经张开大网,开始抓捕他这只早就落在网中毫无反抗之力的待宰羔羊。

时间多的是,这事不急于一时,方天林重新将视线放回孩子们身上。

三胞胎汇合到一起后,沈璋情绪高昂地“咿哩哇啦”叫着,奋力继续朝先前的目标前进,沈璜慢悠悠跟在他后面。沈璧也有动作,他转过身,保持着坐姿,看着两个弟弟努力朝前爬,就是不付诸行动,直到沈璋回头叫他,才趴下,三两下就爬到两个弟弟面前。

这让方天林和沈家河两人都大吃一惊,之前大儿子的动作就已经够利索,没想到他手脚竟这么有力,第一次爬行,速度就不比一周岁的孩子差多少。

只是好景不长,靠近两个弟弟后,沈璧又扒着不动,那个懒散的模样,跟半天不肯挪窝的下蛋母鸡有得一拼。

方天林直道可惜,就大儿子这个性子,除了他感兴趣的事情,其他怕是就算天分再高,也很难发挥作用。

方天林倒也没想硬逼儿子们,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他只能每一样都让孩子们尝试一下,让他们自己选择未来。自家三个孩子如此灵慧,他不打算按照正常孩子那般教养。儿子们能有出息最好,最终泯然于众他也不后悔,只要他们自己高兴,做好了面对这一切的准备就成。

沈璋爬啊爬,再次扒着没力气动弹时,总算接近了目标物。他兴奋地伸出两只小手,各拽起一枚铜钱,推到两个兄弟面前,抬起头,黑眼珠亮晶晶的,一滴晶莹的口水顺着嘴角正巧落在围兜上。

沈家河有些纠结,瞧沈璋那个兴奋劲,二儿子不会是个小财迷吧?不行,这点必须捂住,可不能被外人知道,到时候旁人还不知道在背后怎么编排璋儿。

他又看了另外两个儿子,见他们对铜钱只有些微感兴趣,拿到手后,捧在脑袋前看了看,便放下,正打算放下心来,哪想沈璧把他拿着的那枚铜钱推给沈璋,两兄弟又是一阵叽里咕噜后,沈璋接着把那枚铜钱推到沈璜面前,沈璜似乎明白两个哥哥的意思,抬头打量一圈,见没有可用之物,便翻过身,双手捧着铜钱,一枚一枚塞进唯一一个上衣口袋里。

这还没完,沈璋和沈璜两兄弟配合默契,一个递,一个收,没多大会工夫,沈璜那个小口袋就被塞得满满当当。他将目光放在两个哥哥身上,只瞅了一眼,便把视线收了回来。

这一幕景象,不光沈家河看到了,方天林也是一点不落。他下床从五斗柜里翻出一个小布口袋,放在小儿子眼前,拿起几枚铜钱往里放,如此几次后,便把袋子里的铜钱全倒空,然后搁在小儿子身上。他倒是想见识一番,儿子们到底聪明到什么境地。

沈璜不负方天林所望,先是张着小嘴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几圈,接着拿起布口袋凑在脑袋前瞅了半天,之后,他学着方天林的样子,将铜钱从上衣兜里拿出来,放进布口袋里,还不忘将小手探进去确认一番,见东西没少,才将余下那些全部转移到布口袋里。

别看沈璜小,就以为好欺骗,他心里可明白着,放上衣兜里便只能乖乖仰躺,扒着定然会硌得慌,否则,就不止他自己一个人收着,两位哥哥肯定也没跑。现在好了,有了这个布口袋,谁都不用为难自己。

见到能放金灿灿的布口袋,沈璋“哦哦”叫得更欢,将铜钱都扒拉到面前,一个个递给沈璜。

沈家河嘴都张圆了,眼睛更是瞪得老大。这样的孩子,他活了二十一个年头,还是打今朝头一回见。以往他就知道自家孩子机灵,没想到会机灵到如此程度。

好戏还在后头,沈璋不管不顾,欲将铜钱全收进布口袋里。到这里一切正常,这么做很符合孩子的天性,有喜欢的东西,就会想占为己有。接下来一幕却让方天林都不得不感叹,自家孩子真是妖孽!特别是老大和老三,照现在这个趋势发展,那智商妥妥地甩下同龄人一条街都不止,等他们长成,还不知道会是何等模样。

你道是为何?原来,沈璜在放进十几枚铜钱后,就示意沈璋不要再拿。他的目光在方天林和沈家河之间来回转,最终将视线定在方天林身上,不顾嘴角流淌的晶莹,张嘴讨好地向他笑了笑,接着小手指着胸前的布口袋,难得主动地“啊!啊!”叫着,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方天林嘴角不断抽动,认同了小儿子的做法,只是笑容有那么一丝僵硬。他很是庆幸,这样的孩子长在他家。他和沈家河,一个灵魂来自现代社会,见识多,不会见到无法理解的事物就大呼妖孽,另一个则是反应比旁人慢半拍,三胞胎又是他亲生,心里一片敞亮,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除了为孩子们太过聪明生出些担忧之外,只有高兴的份。孩子们远超常人的表现,这才没有引来双亲的不待见。

早在此前知道三个儿子很是灵慧后,方天林便三不五时在他们耳边叨咕,让他们面对其他人时,不要有多余的举动,他也不知道这么说有没有作用,但从孩子们近两月来的举动来看,效果不仅有,还很显著。至少到目前为止,三胞胎还从没在人前表露出异常。

这事方天林特别上心,尤其是孩子们在今天又刷新了他的认知后,更是不敢放松对他们的教导,务必让他们牢记这一点,不能在任何人面前露出马脚。

这还真不是说笑的,比常人聪明,会让人羡慕,但要是聪明过头,到了其他人都无法理解的地步,那估计离被人架在火上烤也不远了。

方天林倒是不担心沈家人,但其他人,他就不得不忌惮。不管人个性如何,只要活在世上,总有那么几个不对付或者相看两相厌的人存在。沈家大大小小近二十口人,光村里眼红他们近期又发了一笔的为数就有不少,当然,其中多半都只到艳羡的地步,不会起歪心思。但这是在正常的情况下,要是沈家主动递了一个梯子给他们,之后怎么发展,这就不好说了。

方天林不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不说别的,光历史上有记载,被无辜烧死的人还少吗?人狠起来,有时候真是超出他的想象,他不敢冒这个险。

其实方天林并不用为此太过担忧,孩子们可精怪了,天天被父亲耳提面命,耳朵都快起茧,哪还会自找麻烦?之前有一回沈璋玩闹得忘形,差点被张婆子注意到他的异常,亏得方天林及时阻止,这才没惹出麻烦。

就这,方天林和沈家河两人都轮番上阵,对着三个孩子不厌其烦翻来覆去耳提面命,特别是罪魁祸首沈璋,更是重点教育对象。那一天,历来都活泼过头的沈璋,有史以来蔫了好半天才恢复生机勃勃的模样。他这样不要紧,重要的是连累了两个兄弟。在经受过双亲的荼毒后,又被两兄弟以各自的方式,好生教育了一番,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之后,他再没出过这等纰漏。

方天林能确定,孩子们其实听不大懂他和沈家河说的话,只是他们感觉很敏锐,对一些词会有反应,模仿能力更是让他都望尘莫及。在有其他人在时,阻止他们超常行为一两次后,他们便记住了,下次就不会再出现同样的举动。

方天林和沈家河都不是多细致之人,为了自家三个孩子,也算是操碎了心。孩子太笨,要担心他们以后日子不好过,这太聪明,照样有着甜蜜的烦恼。

也亏得三胞胎是真正智商高人一等,特别容易教,不然,方天林怕是不敢把他们交给婆婆嫂子们带。和自家三个娃的安全比起来,少赚一点钱真没什么。

方天林将布口袋扎好,放到儿子们睡觉的炕头里边,抱起小儿子上前确认一遍后,才让三个孩子都安生下来。

沈璧拿着一个拨浪鼓在手里摇着,看那专注的小眼神,一点都不像是在随意玩。要不是这种神态出现在还不到半岁的婴儿身上,方天林会以为是哪个科研人员在搞研究。其他两人这次倒是都挺正常,沈璋玩铜钱玩得不亦乐乎,沈璜无事可做,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两个哥哥玩耍。

铜钱经过那么多人的手,沈家河怕自家孩子染上不好的东西,起身拿布巾挨个擦干净,其余那些就拨到一边,他接着数。

将这一个多月攒下的钱点清后,沈家河很是开心地说道:“媳妇,你真厉害。最近赚的钱,刨除新买奶羊的费用,还有不少剩。有了这笔进项,几年内家里都不会出现饥荒,可以安心了。”

对于沈家河的夸赞,方天林很是受用,想着还有什么能作为长期营生。毕竟像前些日子那样的好事,不会再二再三降临到他们头上,指望这个发家,那真是想太多。

方天林将钱箱放好。保守估计,这次沈家公中至少攒下了一二十两银子,这还是在野兔泛滥之后,价格直线下降,家里做了不少熏肉等各类野兔肉干的情况下得到的收入,若算上这些,所得只会更多。

这几天,不光三房在盘算家底,沈家其他几房也不约而同这么做。可见,这段日子各房都有不小进益。

沈家海四兄弟收入还不显眼,大头都在两老手中。

沈老爹和张婆子此刻正笑容满面地做着同样的事,刚赚到的这笔钱,加上去年攒下的那些,足有三十几两。这么大数目,两老还是第一次见到。以往他们有钱了,都会第一时间置办要紧的物件,或者买上一两亩田。除非实在家境殷实,不然,不会留超过二十两银钱。更多的则是,根本就攒不下这么多钱。

“老头子,这些钱你准备怎么用?”张婆子乐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都留着,先看看情况再说。”沈老爹笑容略减,野兔跑得漫山遍野都是,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更何况……

听自家老伴这么说,张婆子侧头多看了两眼,倒也没追着问:“行,那就按你说的做,我先收起来。”

现在刚入夏,春耕结束没多久。

本来,广延村一带虽然降水多集中在夏季,但一般春耕前后也会有雨水降下,虽不多,春耕却是够了。更何况冬天会下雪,正常年份缺水状况不算严重。今年却和以往不同,去年冬天下雪就不多,春耕时分也只零星下了几场小雨。这点雨水,也就只能润湿上面一层土,下层还是干的。

这样的情况,庄稼倒是能种下,这以后的收成却是没个准数,大家心里都有些犯嘀咕。果然,这世上就没有白掉馅饼的好事,人们喜悦中夹杂了一丝愁绪。

去年没有歉收,但也不是丰年,大家之所以各个都面带喜色,不过是因着夏收前那场持续好些时日的暴雨,没给他们带来多少损失,在原本预计粮食可能减产的情况下,发现收成和平常年份差不多,这怎能不让他们惊喜?那股高兴劲自然和粮食丰收不差多少。

今年却是有些悬,端看老天爷赏不赏这个脸。

沈老爹看着一天比一天好的日头,心里蒙上一层阴影。天气这么好,他却感觉周身泛起一股凉意。先看看,要是接下来还如此,他就得想法子再弄些粮食回来。

这边原就缺水,田地里种的都是耐旱作物,今年更甚,部分农户未雨绸缪,余下那些地里大半都种了极为耐旱又相对高产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