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严道:“您是一位好村长,也是一位好老师。您对学生事无巨细,每个孩子的身高大小都知道,若不是您,我也没法儿买这些东西。如果要谢,我还得谢谢您。”
老村长热泪盈眶。
给学生们买得差不多了以后,祁白严陪着唐施逛了逛镇上,相聚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一晃眼,祁白严就得走了。唐施是极舍不得的,拉着人似要落泪,祁白严细细吻她,柔声道:“做你该做的事,我每个月都来。”
唐施摇摇头,小声道:“你也不用每个月都来,你来回这样折腾,身体吃不消。”
祁白严笑:“还好,想着要来见你,就觉得自己像年轻小伙子一样充满力气。”
唐施抱住他,“谢谢你,祁先生。”
“不用谢,祁太太。”
☆、第65章 桃李欲纷纷,此后更难言
唐施回到山上,体育用品和课外书都交给村长,算作日后教学用,零食糖果装了一些,明天发给每个孩子,剩下的包起来,算作以后的奖励。
第二天学校里每个学生都得到两颗糖,水果味儿,酸酸甜甜,好吃得很。许多学生舍不得吃,尝了一颗后剩下一颗十分宝贝的藏进衣服里,说什么也不再吃了。
唐施看着他们可爱的动作,既好笑又心疼,下午忍不住又每个学生发了两颗,教室里兴奋的欢呼声像是得到了多么珍贵的宝贝。
教学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时间快速又缓慢地流逝,有欢笑,有泪水,有轻松,有艰辛,唐施迫不得已送走了一些学生,又接到新的学生。她努力使每个来上学的孩子都有始有终,然而现实令人无可奈何。唐施尽力了,也最终接受现实,一年的时间什么都来不及做,她写了许许多多长长短短的教学计划,蓦然回首,竟然就到了她离开的时候。
学生们并不知道这三个犹如亲人般的老师一个星期后就要离开,小巴桑还兴冲冲跑来说:“老师,老师!去我们家玩儿!”
唐施忍住不舍之情,笑道:“好啊,小巴桑期末考一百分,我们就去巴桑家玩儿。”
小巴桑苦了脸,“九十分好不好?”
肖亮拍拍他小脑袋,故作严肃道:“不好!长这么帅,怎么能只考九十分?”
吴英笑。
小巴桑做了一个鬼脸。
下午唐施给学生们上作文课,题目是《最爱的人》,唐施问:“‘最爱的人’这个题目,中心词是什么呀?”
学生答:“人。”
唐施笑道:“对啦,中心词是人,你们可不要写家里的猫猫狗狗花花草草。”
学生们笑。
唐施又问:“写人应该怎么写呢?”
唐施一提问,底下的学生都齐刷刷看着她,蠢蠢欲动。唐施抓了一把糖果,笑道:“来吧来吧!”
一个学生说:“写他长什么样子!”
唐施问:“怎么写呢?”
学生说:“写他有什么样的眼睛,什么样的嘴巴,什么样的身材,等等等等。”
唐施满意地给他两颗糖。
下一个同学迫不及待站起来说:“还应该写他做的事!”
唐施问:“什么样的事?”不待学生回答,故意说,“写他每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几点睡觉几点起床吗?”
学生犹豫着否认:“当然不是,写他比较有特点的事。”
唐施笑道:“我们今天写《最爱的人》,应该——”
学生赶紧道:“应该写他们做的好事,让我们感动的事!”
唐施点点头,问大家:“你们觉得呢?”
“是这样!”
唐施满意极了,给了学生两颗糖,道:“好的,我们今天写《最爱的人》,你们先仔细想想,你最爱谁,为什么最爱他,他长什么样子,做过什么让你爱的事,你们可以讨论讨论,十分钟后我们开始写。”
话音落下,底下就唧唧喳喳热闹起来。唐施站在讲台上认真仔细看着他们。十二三岁的孩子是活泼可爱的,笑起来闪闪发亮,她的这群学生,不仅这样,还有独特的高原红小脸蛋,红扑扑的,笑起来更是迷人。
十分钟后教室安静下来,唐施看着他们埋头笨拙但认真的写作文,心里柔软一片。
一节课结束,学生们把作文交上去,跑出去玩儿,唐施把作业拿回宿舍。学校没有多余的房间给老师做办公室,唐施睡觉的地方理所当然也是办公的地方。
唐施晚上要批改三个班的作文,她不仅不觉得累,还看得津津有味。学生的作文纯真质朴,童言童语,让人感动又好笑。
小巴桑在作文里这样写道:“我最爱的人是妈妈,因为妈妈做饭给我吃……但有时候我也不是最爱她,因为她做不好的给我吃,我不喜欢吃茄子,她非要我吃……”
学校里家庭条件最好的男孩子叫登真达瓦,他的作文是这样的:“今天春光明媚,万里无云,我们在高兴的心情中上了唐老师的课,唐老师叫我们写一篇作文,叫《最爱的人》。我最爱的人是嬷拉(藏语奶奶)。爸爸打我的时候,总是嬷拉保护我,有嬷拉保护我,我就不怕爸爸打我了。但是现在嬷拉老了,保护不动了;但是我长大了,我可以自己跑了……”
唐施忍俊不禁。
德吉梅朵写:“我没有最爱的一个人,我爱许多人——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唐施老师、吴英老师、肖亮老师,还有村长和江央卓玛。他们都是我的最爱。所以我决定不写《最爱的人》,写《我爱的人》……”
唐施改作文至深夜,旁边的吴英已经睡沉了,还有轻微鼾声。
唐施改到江央卓玛的作文,她已经做了决定,一定要把这个无父无母的小姑娘带出大山去读书。她很聪明,又爱读书,好好栽培打磨,一定是一个有出息的人。江央在《最爱的人》里写:“我是一个孤儿,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没有爷爷奶奶,是村长在校门口捡到我,把我养大。”唐施心中一酸,小姑娘沉默又清亮的眼睛在脑海里闪现。
“讨论的时候,拉巴布赤说写妈妈,格桑卓玛说写爸爸,许多人都打算写爸爸妈妈,我没有,我不知道该写谁。”
“梅朵叫我写村长,因为村长养大了我,可以算作爸爸妈妈。如果是这样,那我想写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