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1 / 2)

陆澄如神色微变,接了帕子抹把脸,连忙快步往书房过去。

小王爷把相爷护得周全,属官态度早已不似过往,笑吟吟跟在一旁帮他拿着东西:“大人早上说的,见王爷睡得熟,就没把王爷叫醒,只当王爷是答应了。”

陆灯脚步一顿,呛咳两声,还是重重叹了口气,认命地一头扎进了书房。

这些日子在相府养的精细,他一身的伤都已彻底痊愈。这阵子正对古代世界里的枪术射术感兴趣。跟着军中好手学了几日,现在已有模有样,每早都会出去练一练再回来,却不知今日竟又要考试了。

古文拗口,比他在现代的课业还要叫人头痛得多。即便有系统帮忙,也不一定就能顺利通过。

属官神清气爽地去替他泡茶,陆灯临时抱佛脚埋头苦读,才将一篇文章背诵下来,就听见了外头顾蔼回来的动静。

三月尚有余寒,却已转见春色,早朝的时间往前提了些,结束的也跟着早了。

陆灯忍不住搁了书本,起身快步迎出去。顾蔼正将披风交给下人,见他便一笑,招招手温声道:“在家里做了什么,一个人无不无聊?”

“练了武,刚在读书。”

陆灯眨眨眼睛应了一句,迎上那双眼里看不出什么的笑意,过去让他牵着,一起往府里走回去。

顾蔼神色平静,语气也温和,乍一看觉不出有什么端倪。陆灯陪他一块儿走着,犹豫一阵才又试探道:“先生要考教我吗?”

“嗯?”

顾蔼正出神,听他问才站直,迎上清透眼眸,朝他一笑,轻轻摇头:“今日放过你,叫你轻松轻松。”

小王爷头脑聪明,虽然不大喜欢读书,却比那些寒窗苦学数十载的还远要更有天分。顾蔼不舍得叫他荒废,日日教他课业,却也时常忍不住心软,总会抬手放宽些要求。

平日里听见不考教了,陆澄如都会不自觉地显出欣喜放松,今日却一点儿也没见到端倪。顾蔼心中生奇,挑眉正要开口,却被陆澄如抬手牵住衣袖:“先生,朝中不顺么?”

顾蔼微怔,望着眼前敏锐得过分的少年王爷,慢慢停住了脚步。

陆灯望着他,攥着他袖口的手不觉紧了紧。

原本按照剧情该在三月的凌迟,因为各大世家自顾不暇,连个眉目都没有,顾蔼依然好好地活着,还将那些世家大族收拾了个遍。他手中仍有先帝御赐的封地亲兵,在朝中颇有根基,又受民众拥戴。一旦开始不按规矩来,那些世家大族没一个拿他有办法的。

按理来说,至少眼下是不该有什么问题的……

“无事,不必操心。”

顾蔼沉默片刻,才朝他一笑,抬手揉了揉小王爷的发顶:“无非这几日有些累了,不觉走神而已。”

陆灯蹙蹙眉,没再开口。

自从他表现出对朝中事物的兴趣,顾蔼便始终耐心教授他,平时也并不避讳朝中争斗,事事解释得清楚,这还是第一次对他似是而非地敷衍过去。

能让现在的顾蔼都没办法的,说不定是很严重的事。

陆灯让系统帮自己去看看出了什么事,自己陪着顾蔼回了书房,没过多久,脑海里就响起机械音急匆匆的回报声:“宿主,朝中有人弹劾宿主之前当街纵马的事——那时候还欠了十五杖刑,有人借这个弹劾目标人物执法不严,自坏规矩……”

陆灯心头一跳,这才想起自己忘记了什么事。

这件事已经过去太久,连他自己都不大记得。顾蔼那时只是说等他伤愈再罚,这一身伤一养就养了近三个月,如今他连练武都毫无障碍,若是再不受罚,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错了就要受罚,既然法规就是这样制定的,自己挨罚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看着在桌前沉思的人影,陆灯犹豫片刻,还是悄悄过去:“先生,之前杖刑的事是不是忘了——”

“谁同你说的?”

顾蔼心头一沉,迎上少年王爷显然被吓了一跳的目光,轻吸口气压压心思,温声道:“此事以后再议,今日练武了,是不是起得早?去歇个盹,起来就该吃午饭了。”

他越是避而不谈,陆灯心中就越是确认,直身急道:“先生!若是有人拿这些来抨击新法——”

“那也是先生的事,与你无关。”

顾蔼再度截断他的话头,神色沉下来:“澄如,此事是冲着我来的,你不必跟着多管,去罢。”

见他神色不容置疑,陆灯沉默片刻,还是听话地点点头,起身回了卧房。

一日匆匆即过。

千里之堤往往溃于蚁穴,十五杖刑绝不算什么大事,却成了向来禀身持正的相爷最容易受人诟病攻击的漏洞。

接连两日,朝中竟都因为区区十五板子的事,相持不下在了当堂。

顾蔼沉默不语,却咬死了不肯行刑,即便行刑也要由刑部施罚。世家却只说他定然为了包庇,一定要当街行刑以儆效尤。双方争执不休,皇上左右不管,眼看竟有了拉锯之势。

“若是叫民众知道,铁面无私的顾相也有了私心,执法不严判罚不公,不知道还信新法几分?”

江阳侯冷笑一声,抱着胳膊站在朝堂之上,眼中隐约露出阴狠神色:“若是此事公之于众,相爷可还行的正坐得直?可还问心无愧?”

“相爷也说了,不过十五杖而已,这礼法既然定了,就是不可废的。”

礼部尚书捻捻胡须,点头附和道:“为了这一点小事,朝上吵了这么多天了,说出去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总归都知道是该罚的,相爷再这样便有些不妥了,说出去还叫人以为是相爷包庇徇私一般——”

“昔日相爷罚起朝臣皇族可是毫不手软,怎么今日便这般推脱起来?”

“若是这一遭能免了,我们的可也能免?总归执法不严,又如何偏偏就罚我们!”

……

朝中咬准了这一点不放,一味抨击不停。顾蔼神色愈沉,视线投向龙椅上那道身影。

皇上始终不曾插话,目光却阴郁地落在他身上,唇角挑起似笑非笑的冷冷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