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脸不可说的表情,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咣!”
身后一个隔间的门猛地被人从里面推开了,撞在一边隔间敞开的门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两个正在抽烟的技师吓了一跳,一齐转过身,看见从隔间里走出的人,脸色一下子都变得尴尬起来。
从隔间里走出来的正是他们俩背后正在谈论的夏忘川。
他站在洗手间中间,双手交叉抱着,一张方才两人口中“盘靓”的清秀脸蛋上挂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不急不慌地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慢慢冲洗着自己的双手,一双乌黑闪亮的眼睛却从身前的镜子里望过去,目光和那两个表情有些不自然的技师撞在了一起。
那个叫阿松的技师为人油滑,刚要张嘴胡扯两句,化解些尴尬,夏忘川已经关了水龙头,转过身来,盯着自己还带着水珠的修长手指,说道,“活好不好,靠的是手,不是嘴!”
他收回了目光,看起来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可是俊美的脸上却用一丝冷笑写明了自己的反击。
那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都有些微微发讪。
夏忘川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抬身走到门口,却又忽然站住,回头朝两人眨了眨眼,竟然咧嘴笑了笑。
两个背后讲人长短的技师毕竟是做贼心虚,见他忽然回头一笑,一张脸恍若在昏暗的洗手间里绽开了耀眼的春光,一时间倒有些怔住了。
“我好像说的也不对,在咱们‘宫里’,活好不好,有的人是靠手,有的人天天在背后嚼舌根子,靠得可是嘴上的功夫,是不是?”
不等两个技师反应过来,夏忘川已经推门而去,只留下身后“呯”地一声门响和两个技师一脸的羞恼。
第13章
员工休息室里,顾小飞一边“哼哧”、“哼哧”地做着俯卧撑,一边还在百忙中抬头斜了一眼坐在床上发愣的夏忘川。
“想啥呢夏哥?还因为那两个背后嚼蛆的傻比生气哪?”
“没有,”夏忘川摇摇头,“才懒得理他们,不过也得让他们知道好歹,别主动惹我就行了。”
顾小飞站起身,一边擦汗一边呼呼地喘着粗气,“还别说,我现在就服你,夏哥,说真的,原来就觉得你按摩手艺好,人也长得帅,真没想到你看着挺温和的一个人,遇事时那么扛硬。”
夏忘川没理他的话,只是随意地笑了笑。
“不过,那俩傻比是苏舟那边的人,夏哥你还得注意点儿,本来看你红了正吃醋呢,又被你怼了个窝心脚,肯定不能轻易放手的,那帮人,我太知道了。不说别的,就上次林大伟给你调客人的事儿,要不是有人在背后捣鬼,那个辉哥就能知道了?”
夏忘川“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顾小飞说的没错,辉哥那天来的确实蹊跷,而且他话里话外都在敲打自己是在拣客,明明就是一副已经知道根底的架势。
想来,一定是有妒忌自己的人知道了邱继炎非要点自己的钟,在暗中黑了自己一道。
不过,他虽然想明白了这里面的来由,却就是打不起精神来。
顾小飞看了眼依旧没精打彩的夏忘川,弹了他的脑门一下,“瞧瞧你,三魂丢了两魂半,怎么真像是被皇上打入冷宫了一样!有事儿啊?”
他们俩所在的员工休息室是‘宫里’休息中面积最小也是最偏僻背阳的一个,摆满了带上下铺的床位后,看起来更是昏暗逼仄,技师们背后都叫它‘冷宫’。
“没事儿。”
夏忘川还是一副懈怠的样子,伸手去拿放在一边的《红楼梦》。
“行了,别看了,这都创了‘宫里’的打赏纪录了,怎么看不出一点高兴呢?不过真是怪了,怎么你一给那个邱大少按摩就出事呢!不是着火就是打架的,你们俩还真有点不是冤家不聚头的意思呢!”
夏忘川愣了一下,顾小飞刚才顺口说出的,竟然是《红楼梦》里贾母形容宝玉和黛玉间闹别扭时说的一句俗话。
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正在为邱继炎黯然伤神的夏忘川,一时间倒真有些感慨万千。
那天自己在情绪上来时,冲动地给邱继炎扔下了两句硬话,转身走了。
可是刚刚拐过走廊的墙角,说实话,夏忘川已经开始后悔了。
唉,有一句嗲嗲的苏州评弹唱得好,“小冤家,你可知否,奴家的一颗心,横也是你,竖也无他,反反复复,都在把情郎你,放心尖上牵挂!”
后悔的其实不只是在‘宫里’没精打采的夏忘川,还有正在自家大宅子麻将桌上不停点出大炮的少爷邱继炎。
本来邱家的麻将局里,邱继炎是很少上场的。
第一是家里人不爱带他,因为他从小就有一个邱家雀圣的称号。从小到大,只要他参与的牌局,结果几乎都是他一家赢三家输。
第二他们家麻将基础雄厚,人口也多,邱继炎自己对麻将也没什么兴趣,所以只要不是到了实在没人的三缺一,一般还真轮不到他上场。
还有一点,他也非常不喜欢那种在自家麻将桌上还要勾心斗角的宫心计。
邱家大宅里目前住着三代三户。
住在金字塔尖的,是邱继炎的爷爷邱志广和奶奶丁淑贤。
往下面排,一户是长子邱岳铭和长孙邱继炎,邱岳铭自从与何湘宁离异后便一直没有再娶。
第二户是邱继炎的二叔邱岳凡一家三口,表弟邱继林就是二叔家的儿子。
另外一户不算常住的,是邱继炎的姑姑邱素云。
她本来早已经嫁了出去,也生了女儿,但是这几年女儿在外地上大学,邱素云便经常带着老公跑回娘家住,顺便也是陪陪自己的老妈丁老夫人。
邱继炎还有一个只比他大几岁的小叔,是丁老夫人老来得的宝贝儿子,刚刚三十出头的年纪,在法国巴黎美术学院学习绘画后便往来在中法之间,不过他的大多数时间都留在巴黎。
邱岳铭年轻时他一直跟随父亲在自家企业工作,但他生性里是个喜欢舞文弄墨淡泊无欲的文人,对于商界上的事完全没有兴趣,不过身为长子,加上母亲丁老夫人的极度坚持,他才勉强做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