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句话刚开口的时候,向红正好推门进来,待听他说完,她的脸色不由一变,把手里的水果盘用力往桌子上一顿。
“邱继林,你这是嫌我和你爸没把你生得好看是不是?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告诉你,有别人指桑骂槐说你爸的,可没有你这个小兔崽子埋汰你亲爹的!”
本来邱继林绝对没有影射自己父亲不是丁老夫人血脉的意思,可是向红在进屋前本就堵了一肚子的气,听见儿子的话登时便把一股邪火勾了上来。
作为一个职业家庭妇女,向红每天的生活除了管管儿子,无非就是逛街购物打麻将。
尤其是麻将,对于一个有钱又无聊的中年女人来说,几乎就是每天不可缺少的一份工作。
晚上邱家照常是要开一局的,邱岳白回来了,丁老夫人心里兴奋,总想让儿子在自己眼前晃悠,便让邱继炎去找他参战。
向红白天跟几个姐妹逛街时花了不少钱,心里就有个想晚上在麻将桌上捞点的念头。
听老太太说让邱岳白上场,她登时心花怒放。
她知道这个小叔子不像邱继炎那样什么东西都玩得精,打麻将也就是图个娱乐,根本不上心,只要上场随便输个几万是稀松平常。
反正他又有才又有钱,听说一幅画在法国随便就是六位数的价码,难得他又是个不在乎输赢的人,自己可得多捞点。
哪成想,她心里这小算盘正打得啪啪响的时候,那边丁老夫人却又张罗出了新说法。
说什么三女一男打麻将,这男的死输没赢,上次自己大孙子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成了邱家的炮王,今天自己老儿子才到家,不能一上来就当炮王,所以让邱继炎上场替了向红。
老太太一边把她踢下场一边还不忘给她一颗甜枣,“向红今天新买的那条裙子真心不错,高贵大方。我刚才看见老二回来了,他一天天也不着个家,你还不赶紧穿上闪闪他的眼。”
向红咬着牙从场子上撤了下来。
所以眼下邱继林这完全不相干的话却被她听出了别的味道出来,一张脸上满是怨愤。
邱继林为人机灵,虽然被老妈无缘无故地训斥了一句,却很快便听出了向红话里的意思,知道老妈肯定又在和奶奶较劲儿。
边上有外人在,他又不好多说,便对夏忘川说了句,“夏师傅歇一歇吃点水果吧,妈,你也吃点。”
向红骂了儿子一句后便后了悔。
她性子直,却并不糊涂,知道自己是心里有气听岔了儿子的话。
夏忘川冰雪聪明,虽然邱家的宫斗他并不是太了解内情,但是来了一段日子后,对于向红和老太太之间那种针尖对麦芒的状态倒也能看出分晓。
所以以一个外人的身份,他现在的任务就是,装聋。
三个人正各怀心事的时候,门在外面被敲了两下,很少来儿子房间的邱岳凡走了进来。
夏忘川朝邱岳凡打了个招呼,便接着低头给邱继林推拿。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邱家的二老爷,虽然从来都是一副好好先生的和霭样子,对自己也很客气,可是夏忘川就是下意识觉得他有些不好接近。
他来邱家的这些天,邱家这些人的性格大致也算了解了一些。
邱家的几个女人性格都十分鲜明。
丁老夫人大气精明,向红直白莽撞,邱素云娇贵单纯。
而邱家的几个男人里,邱老爷子整日沉迷钓鱼,早出晚归,神龙见首不见尾。不过从偶尔的几次碰面里,夏忘川也能大概能看出那位邱氏前掌门的睿智和大度。
只不过他一生都被丁老夫人的强势掩尽了光彩,在邱家总让人感觉存在感不足。
而邱继炎的父亲邱岳铭则完全是淡泊文雅的书生一个,这位大老爷现在每天也是早出晚归,听说在外面有一帮喜欢舞文弄墨的朋友,三天一聚,五天一社,端得是乐不思蜀。
再下来就是面前这位邱家的二老爷邱岳凡了。
用夏忘川内心深处的感觉来说,邱岳凡看着有点阴。
不过他也知道这只自己的一种直觉而已,毕竟自己来的时间不长,对邱家这些人并不是真正的了解,有的一些印象也不过是浮光掠影罢了。
“你怎么没去打麻将?老幺的钱不是最好赢的吗?”
邱岳凡笑眯眯地看了向红一眼,看似无心地问了一句。
“哼,人家老太太要领姓邱的玩,我这个外姓人跟着掺乎什么,他儿子再有钱她也不舍得让我赢啊。”
邱岳凡瞥了夏忘川一眼,后者正低头给邱继林推拿,似乎根本没把向红泛酸的话听进去。
“说什么呢,什么内姓外姓的,老太太自己还姓丁呢,把那个橙子递我一瓣。”
邱岳凡半真半假的敲打了向红一句,接过橙子吃了下去,把目光转到夏忘川的身上。
“夏师傅是西川那边人吧?”
夏忘川点了点头,“是的。”
“你们那边做按摩师的人不少,很多都是家传的功夫,按摩手艺都不错。以前家里有过一个姓穆的师傅,身量和你差不多,口音比你重一些,长得也挺帅。”
邱岳凡这句话的最后几个字说出来,夏忘川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一边的向红差点“嗤”地一声笑出来。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在说夏忘川长得也很帅,可是上看下看,这个土啦吧唧的按摩师和帅有关系吗?
邱岳凡把头转向妻子,“真没想到继炎还会选择一个西川的师傅,他小时候不是最恨……
邱岳凡的话只说了一半,见妻子没有什么反应,无奈地摇摇头。
“夏师傅是怎么和继炎熟识的?在按摩院吗?”
邱岳凡一边用湿巾擦着刚吃过水果的手,一边似乎很随意地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