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明亮,带着不可一世的张扬。
他低头看着她,有些惆怅地叹口气,欲言又止,最后言不由衷地说:“那就祝你工作顺利,在北京当个漂漂亮亮的白领了。”
她化着素净淡妆,闻言笑了,伸手想敲敲他的脑袋,却又顾及他那精致的发型,只得又缩回手来。
“努力发光吧,程亦川。”她笑着,又扭头去看魏光严,“你也是啊魏光严,有的事情别心急,只要耐心等待,想要的都会来。”
魏光严仿佛有话要说,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宋诗意忍俊不禁,对他说:“手机借我一下。”
魏光严不明就里,下意识掏出了手机递给她。几秒钟后,宋诗意还给他了,屏幕还停留在通讯录的界面。
她存入了新的号码,联系人:陆小双。
魏光严睁大了眼睛。
宋诗意挥挥手:“回去吧,别误了时间。”
一直到过了安检,程亦川还在频频回望,大厅里的人始终未曾离开,直到他的身影即将消失时,她看见他回望,还笑容灿烂地抬手挥了挥。
他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却能看见她的嘴型。
她说:“加油,程亦川。”
带着她未完的梦,用力发光。
他那一颗心忽然就山摇地动起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激烈情绪,也用力挥了挥,大着嗓门儿喊:“知道了!”
那一声太洪亮,吓得一旁的地勤姐姐们心头一跳,纷纷侧目。
少年的眼里却只有大厅中的那个小黑点,末了,他垂头丧气地收回视线,喃喃地说:“太快了吧。”
耀眼如他,全然不知周遭的目光如何。
他只知道时间过得太快,还没来得及好好说几句话,就又要离开。
魏光严一路神情凝重,手机里不过存了个新号码而已,却好像忽然重了十斤。到了登机口,程亦川还兀自沉浸在感伤里,他也沉浸在自己的挣扎里,终于没忍住站起来:“我上个厕所去。”
找了一处安静的角落,他深呼吸,拨了通电话过去。
心跳如雷,咚咚咚响个不停,仿佛有个小人在里头打鼓。
他屏息以待,终于等到对面接通,脑子里嗡的一下,乱了节奏。于是下一秒,只听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说:“陆小双我是魏光严昨天的事是我不对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有意说你没家教其实你人很好爽快利落又不矫情我为昨天的无心之失跟你道歉对不起希望你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放在心上!”
几乎是一口气说完了这么多话,他大口喘着气,只觉得心头一块大石落地。
那头却陷入奇异的沉默里。
魏光严面红耳赤,生怕听见她不接受道歉的回答,于是又一次赶在她开口前说:“我的飞机马上要起飞了我要关机了那就这样——”
他被一声很轻很短的笑声打断了。
另一边,被电话吵醒本来一肚子气的人,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望着天窗上刺眼的阳光,忽然火气全消。
她低低地笑了一声,懒洋洋说:“一路平安,魏光严。”
通话结束。
魏光严呆呆地站在机场的角落里,挠挠头,一抹可疑的红悄无声息爬上了耳朵。
所以,这算是原谅他了?
*
程亦川回到基地的当天晚上,接到了来自女队教练丁俊亚的电话。
“程亦川,回基地了吗?”那头是男人淡淡的语气。
“回了。”他也言简意赅。
“见个面吧。”
“时间地点。”
“就现在,你来办公室吧。”
程亦川挂了电话,拎上大衣就准备出门,还没走出去,又大步流星退回了卫生间。刚才洗澡时冲去了发蜡,没了早上的发型。
他对着镜子思考片刻,重新打起了发蜡。
这是一场男人之间的对话,他不想因为年纪小、对方是教练自己是运动员,就落了下风。
周日的夜里,办公楼里就只有零星几盏灯还亮着。偌大的教练办公室里,丁俊亚一个人站在窗前。
他看见年轻的运动员脚步匆匆从远处走来,到了楼下,又放缓了脚步,掏出手机照了照,一边摸摸发型乱了没,一边平复呼吸。
丁俊亚原本还有点气,看见他搔首弄姿的模样,又有些无语。
很快,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
他背对大门,依然看着窗外,听见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伴随着程亦川那声:“你找我,丁教练?”
丁俊亚回头,“这里就我们两个人,用不着装蒜。”
程亦川点头:“你说得对,就我们俩,确实不用装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