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难尽。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往里走,叫了一声:“程亦川?”
“我在餐厅!”一听就很兴奋的声音。
宋诗意叹口气,硬着头皮走进了餐厅……果不其然,偶像剧的标配近在眼前。
蜡烛都点了一整屋了,餐桌上当然也有烛台。红酒冻在装满冰块的铁桶里,刚出锅的牛排热气腾腾冒着烟。
不知从哪变出一套西装穿在身上的人,抱着三只大大的礼盒站在桌后,一脸矜持地克制住那一不小心就要蔓延开来的灿烂笑容,说:“surprise!”
surprise个鬼啊。
宋诗意看着这一屋子挂在水晶灯上的彩带、洒在地上的玫瑰花瓣,和桌上那些精致得一看就是从外面买来的甜点,下巴一努。
“这些,一会儿全都你来收拾?”
程亦川的笑僵了。
“你怎么这么煞风景啊?”
“累了一天,一会儿我可不帮你收拾。”女人非但煞风景,还无情无义指指门外,“走廊上的蜡烛和花瓣,还有门外的气球,你都得自己看着办——”
“一会儿的事一会儿再说。”程亦川十分明智地阻止她继续煞风景,体贴地替她把椅子拉开,然后将三只大大的礼物悉数摆在她面前,“来,拆礼物。”
他又想起什么,飞快地往客厅跑:“等一下,我去拿剪刀。怕绸带散掉,我系的死结。”
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伴随着他的疑问:“靠,我把剪刀放哪儿了?”
程亦川在客厅找剪刀,餐厅里,宋诗意看着眼前的三只用漂亮包装纸包起来的礼物,目光在这一桌精致的晚餐上扫视一圈,心里哀嚎不已。
她要怎样才能阻止程亦川的失心疯?
二十岁出头的大男生,一朝之间把对她的态度定位在喜欢,然后轰轰烈烈做起这些蠢事来,攻势犹如排山倒海,叫人目瞪口呆。
餐桌上铺着米白色的桌布,手边是棉质的杏色餐巾,烛台是玻璃制的,在烛火映照下晶莹剔透。
甜点很多,马卡龙摆在双层点心盘里,布丁是桃心形状的,巧克力帕尼尼与几块漂亮的烤饼干一起被装在浅咖啡色的篮子里。
天花板上是五彩缤纷的彩带,墙上挂起了蝴蝶结。
屋子里被装饰得像圣诞节,满是他精致又活泼的少男心。
宋诗意哀叹着,不忍直视这一屋子盛景,只能把目光往窗外挪。可草坪上也仍是五颜六色的气球,简直哪哪都没眼看。
那个去拿剪刀的人回来了,捧着一只小小的生日蛋糕,上面还点着两支蜡烛,昭告着她二十五的生日来临。
于是宋诗意也不知到底是他真找不着剪刀了,还是只是趁这个借口去准备蛋糕。
程亦川穿着深蓝色休闲西装,胸口还插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咖啡色方巾,端着蛋糕走到她面前,眼里满是小星星。
“许个愿。”
满桌甜品,那只蛋糕是最丑的。
歪歪扭扭的奶油装饰,横七竖八的鲜艳草莓,正中是更难看的字体:happy birthday, 宋诗意!
她一眼看出这蛋糕出自谁的手,尽管他没说。
这一屋子巨大的梦幻场景,像是一场五光十色的梦。尽管她不愿正视,但眼前的少年也是货真价实的好看。
宋诗意沉默几秒,凑拢了去,一口吹熄了蜡烛。
程亦川不可置信地说:“你还没许愿啊!”
“二十五的女人不用许愿了,又不是小女生,还信这个。”
“……”
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他决定不跟她计较。又把剪刀递给她,笑容灿烂道:“那拆礼物吧。”
所有的环节他都准备好了,哪怕宋诗意一个都不想面对,但他把一颗赤诚到毫无防备的真心双手奉上,她做不到弃之如履。
煎熬。
宋诗意拿剪刀挑开了系得整整齐齐、甚至还打上了蝴蝶结的缎带,打开了第一只盒子。
那是一副很朴素的手套,毛线制品,颜色是米白色。手背的地方缝了一只小巧的红色爱心布贴上去,像是雪堆里盛放的一朵花。
她一顿:“你织的?”
程亦川洋洋得意:“我在网上查攻略,弄了半个月才织好的,怎么样,就说我是不是心灵手巧吧?”
手套变成了烫手山芋,宋诗意触电似地松开手,匆匆盖上盒子。
第二只盒子里躺着一本菲薄的书,小巧精致,是英国诗人的古典诗歌选集。
翻开书,william ke的那首《to the evening star》静静地躺在首页,她的目光堪堪落在那一句“点燃你爱的火炬吧”,就迅速合上了书。
程亦川把她急促的呼吸尽收眼底,装模作样摸摸鼻子,说:“你不是在学英语吗?我就去书店挑了本古典诗集,你要是想陶冶情操就读一读,不想的话,放着装逼也好。”
最后一只盒子,粉红色。
宋诗意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只觉得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全都堆在了今天。她沉默着打开盒子,看见了静静躺在其中的白色滑雪鞋。
她是滑雪运动员,一双鞋的好坏,一眼便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