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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缨问鼎 捂脸大笑 1809 字 26天前

这两天崔稷不敢怠慢, 出门走动的愈发勤了。东海王的宴席他是没资格参加,但是对方府中之事,却未必毫无头绪。只是今日探到的东西,实在让人齿冷。

匆忙赶回官邸, 没料进门就看到了府君的牛车。这就回来了?崔稷吃了一惊,快步走进卧房。还没见人,就听到了姜达气急败坏声音:“主公,你绝不能再去赴宴了!今日若是忍不住, 又用了散石,可如何是好?”

崔稷连忙上前:“府君, 今日赴宴可出了什么事情!”

梁峰面色虽显疲惫, 精神却不很差:“还好,东海王并未怎么为难,口气也略有松动。只是提到了派兵驻守并州, 不知是何用意?”

崔稷心中咯噔一声:“下官也打听到了类似的消息。据说太尉府有人进言,劝说东海王自领司州、并州、豫州等州府, 亲任州牧。”

梁峰目光一凛, 冷笑道:“好一个釜底抽薪!”

汉时设刺史,负责监察二千石太守在内的地方官员。后改刺史为州牧, 扩充了职权范围, 可统领一州军政大权。不过如此一来,各地州牧的势力大增, 导致三国时群雄并起。因此司马炎代魏之后, 州牧这个职衔就取消了, 刺史只负责民政,兵权则交由统军的都督掌管。

此刻复立州牧,不过是司马越想把所有权力抓在手中罢了。若是军政大全都归一人,刺史也就成了空架子。

“如今之计,只看东海王何时提出此事。若是赶在七月朔日,兴许还有转机。”崔稷面带忧色,沉声道。

梁峰倒是一哂:“随他去吧。即便任了刺史,我也掌不得军权。如今还是尽快回到上党方好。”

闻言,崔稷猛地抬起头,看向倚在榻上的男子。不知是不是错觉,那缠绵不去的郁愤之气,似乎一夕去了个干净。虽然病态依旧,但是隐藏在其下的生机,开始渐渐恢复,让那人看起来就如之前在上党一般,镇定从容,不骄不躁。心中像有大石落定,崔稷肃然点头:“府君说的不差,事已至此,还是早归为好。”

上党,终究是根基所在。之前不也没有兵权?还不是折腾出了屯兵,甚至得了阳邑和轑阳两县。只是太守时尚且如此,真当了刺史,没有朝廷乃至司马越的支持,又能如何?不过是筚路蓝缕,再走一遭罢了。

姜达可不管他们说的,冲崔稷斥道:“主公需要休息,若无大事,以后再议!”

梁峰冲崔稷摆了摆手,乖乖躺下,任姜达行针艾灸。

崔稷在心中轻叹一声。此次赴洛,他能起到的作用着实不多,若是能再有用些,就好了。压下心头那点像是懊悔的情绪,他在一旁跪坐了下来,静静看着姜达施起针来。

苟晞在荆州胜了一场,两万伪帝军被杀的人仰马翻。听到这消息,司马越着实开心不已。看来荆州当再加些兵力了,若是能在今冬之前剿灭司马颖的大军,洛阳的政局就能彻底安定下来。

不过在这之前,还当好好处置一下身边州郡。今日上朝之时,他已经向天子进言,提出兼任州牧之事。之后等解决了成都王,应该就能加封丞相了。倚在柔软的锦堆之中,司马越只觉身心畅快。只要大权在握,其他安排,还不是小事一桩?

然而正当唤来舞伎,准备消遣片刻时,屋外传来了惊呼之声:“日食了!出日食了!”

什么?!司马越惊的翻身而起,也未着履,光脚冲出了厅堂。只见天空中,斜阳变得昏沉,似乎提早入夜一般,暗云密布。浑圆的日轮,已经被天狗食去了一块,变成残缺不全。可是那阴影还在继续扩大,似乎永无休止之日。

司马越浑身都变得冰凉。怎会如此?正旦时不是已经出过一次日食了吗?!加之先皇葬礼时的赤日,难不成上天真的看不惯他这个太尉?!

遥遥晃晃退了一步,司马越恨恨叫道:“来人,与我更衣,我要入宫面圣!”

同一时刻,梁峰也坐在官邸的廊下,望着盆中那轮残日。耳边传来了锣鼓声响,应当是各家开始敲敲打打,想要吓退天狗。这个时代,对于天变的畏惧,还深深存于世人心中。就连那些执掌朝政的天子公卿,也逃不过“天人感应”的桎梏。

有了这“上天兆示”,距离他返回上党,恐怕又近了一步。

从日食开始,到彻底消退,足足一刻有余。当天色终于恢复正常时,司马越停都不敢稍停,立刻进宫,向天子奏禀。

也不知是不是早就料到他会进宫,小皇帝换了一身常服,面色略显苍白,开口问道:“天生异象,不知太史令可曾测得?”

日食这样的天象,必须由太史令提前预测,禀明朝廷。司马越面色阴沉,低声答道:“之前先帝驾崩,百官四散。前任太史令因病故去,如今任上的是个新人……”

“历法未改,何分人之新旧?”小皇帝面色苍白,皱了皱眉,“莫不是天降蚀灾,太史令才无法测出?朝廷没有什么循例可仿吗?”

司马越的眉峰狠狠挑动了一下,遇到突发的日食,确实是有循例的,正是降罪三公!身为三公之首的太尉,他应当立刻罪己,甚至去职以谢天下。

这样的事情,司马越如何能接受?!一撩袍角,他跪在了小天子面前:“臣以为,都是成都王那贼子倒行逆施,才使得天降异象。当再派兵马,清缴乱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