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齐却还不能睡觉。他立即去安然的房外叫她。
媒婆就住在隔壁,听到声音忙起身点了灯,还在屋里就抱怨道:“我的举人老爷嗳,这都什么时候了,明天姑娘就要出嫁了,虽说你们是亲兄妹,可这半夜里敲妹妹的门算怎么回事啊?”
安齐恼怒道:“闭嘴,你要睡就睡你的!明天有没有婚礼还难说得很!我正要跟我妹妹商议退婚的事!”
“什,什么?退婚?这话是怎么说的,好好的怎么就要退婚?明天就要过门了,怎么能退婚?”那媒婆一听,急了,赶紧穿好衣服开门出来。要是这个时候退了婚,她的红包没了是小事,她的信誉只怕也完了。
屋里安然听得震惊,已经起身穿衣服了。
安齐怒视着媒婆道:“为什么退婚,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这个媒婆是怎么当的?你是不是贺家的同谋,一起来骗婚的?”
媒婆立即叫起撞天屈来:“哎哟我的赵老爷嗳,这话到底是怎么说的?你们赵家和贺家不是自幼订下的亲事吗?怎么会是骗婚?到底是哪儿出了错啊?”
这时,玉兰开了门,请安齐进去,那媒婆也跟着钻了进去。安齐要赶她出去,她也不肯,非要听个明白不可。
“哥哥,到底怎么回事?”安然也震惊,怎么说贺家骗婚呢?
安齐恼恨道:“刚才贺之谦来过了,就是之前去迎亲,和我们一起回来那个。他根本不是贺家二公子贺之砚,而是大公子贺之谦!”
“什么?”安然震惊地站起身来,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却笑了出来,“也好,给了我们理由去退婚。对了哥哥,那个贺之砚为什么没去提亲,而是贺之谦去的?”
安齐将贺之谦的话复述了一遍。
那媒婆听完,不禁抚掌道:“哎呀,是啊,上个月就有流言说贺家二公子病重,还在传赵姑娘克夫呢!我还奇怪,那天跟贺家的人一起去合江县迎亲,怎么看着贺公子好似一点病都没有的样子,原来是大公子啊!不过,这新郎病重不能亲迎不能拜堂的时候,让兄弟代为亲迎拜堂也是有的。”
安齐冷笑道:“新郎病重,让兄弟代为亲迎代为拜堂的确是有的,可人家都要跟女方说清楚,没听过直接冒充新郎的。”
那媒婆讪讪地笑笑,说:“这不是新郎官生病了,怕你们不肯嫁过来嘛!”其实这样骗婚的多了去了,只要把人骗进门就行了。谁知这次居然就提前穿帮了呢?
安然轻笑道:“只怕不是真的生病,而是想退婚呢!若他想退婚,明明白白告诉我,难道我还会死乞白赖地嫁给他不成?居然弄这样的招数,还毁我名誉,污我克夫,这口气迟早要找他贺家算清楚的。”
安齐也点点头。是啊,不能这样便宜了贺家。
安齐要跟妹妹商议如何对付贺家,自然不方便让媒婆在一边偷听,便赶她回房去,这才小声问道:“妹妹,你打算怎么做?既然你决定了,不如明天你就不去了,哥哥直接过去帮你把这婚事退了就是!”
安然摇摇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都说女人是小心眼儿,他们贺家既然这样,我怎么都要回报一二的。我定要让那贺家追悔莫及才甘心!”
安齐眨眨眼睛,却不知道妹妹到底想做什么。
安然嫣然一笑道:“哥哥回去睡吧,明天就知道了。”
安齐许久没有见过安然这样轻松调皮的笑容了,不由长长地吁了口气,心里也一下子放松下来,回房休息去了。
第二天,安然和安齐一大早就起床来,虽然昨晚睡得晚,却只觉得神清气爽。两人吃了早饭,打扮好,这才赶紧坐了马车往贺家去。
今天,安然穿着一身水红色锦缎绣鹅黄色折枝兰花的半袖,领口袖口滚着一圈儿白色兔毛,露出里面月白色绣银丝细云纹的衫子,下身是一条葱绿色百褶裙。她头挽垂挂髻,正中戴着一朵三重花瓣的金丝莲花,花(和谐)蕊全是小珍珠串成,行走间花瓣颤颤巍巍的摆动着,髻端上插着一对小珠钗,带着那对长长的银丝珍珠耳挂,衬得整个人有如珍珠般莹润娇媚,又贵气逼人。
安然原本就生得好,又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纪,这些日子还天天用鸡蛋美容,使得皮肤白里透红,好比三月之桃;她再将眉毛稍稍修饰了一下,画上眼线,弄一点点眼影,使得那双眼睛看起来越发水润灵动;她又在唇上抹了一点粉色的胭脂,带着少女健康的色泽,只需一个浅笑,便好似春花初绽般清新亮丽。
安齐看到安然的打扮也不禁被她晃花了眼睛。
“妹妹?”
“怎么样?好看吧?”安然对着他娇媚一笑。
“我,我怕那贺之砚见了你这个样子不肯退婚怎么办?”安齐觉得,自己的妹妹就是天底下最最漂亮的姑娘。那贺之砚除非是个傻子瞎子,否则怎么可能放弃妹妹这样的绝色佳人?
“呵呵,别担心,我要隔着一道屏风跟他说话,等他说了退亲我才与他见面,让他后悔一辈子去!哼!”
“好!这才是我妹妹的性子!”安齐叹道,“娘亲的顾虑虽然也没有错,可是哥哥真觉得那个贺之砚配不上你。如果是贺之谦嘛,倒还勉强可以与你匹配。”
眼看就要退婚了,这次娘亲不在,再无人可以阻拦,安然心情极好,忍不住调笑道:“哥哥,这次我们退了婚回去,娘亲肯定要骂死我们的,你怕不怕?”
安齐不以为意道:“反正不想退都退了,让她骂一顿出出气也无妨。”
“呵呵,哥哥,我今天真高兴。我真想一辈子都跟哥哥和娘亲在一起,谁也不嫁。”安然干脆挽着哥哥的胳膊,靠在他肩上,像小时候那样,又亲密又依赖。
安齐也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粉嫩的小脸道:“哥哥也舍不得你嫁人。我的妹妹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给谁我都舍不得。要是你嫁了人却让人欺负,哥哥会心痛死的。”
安然拍开他的手道:“现在不许捏,要是捏花了我的妆怎么办?妹妹今天可是存了心要让贺家的人惊艳一把的。叫他们看不起我,本姑娘还看不起他们呢!”
“你还化了妆的?怎么看不出来?来,哥哥看看!”
“就是要看不出来才好,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本姑娘丽质天成!”
“你本来就天生丽质好不好?”
“当然!”
“呵呵,呵呵呵呵……”
玉兰坐在他们对面,看着这一对笑得如此高兴的兄妹,实在想不出来就要退婚了有什么值得高兴的。难道姑娘真的还念着钱家大少爷吗?听说钱家大少爷现在已经是位将军了呢!
到了贺家大门前,只见大门外已经挂上了大红的灯笼,扎上了红纸做成的大红花,依然是一派娶亲的喜气样子。
安齐先跳下马车,让人去通报,这才回身将安然扶下来。
此时,安然已经带上了白色的帷帽,那一层白纱将她的面容遮挡了七七八八,一直垂到膝盖,但并不影响她视物。
却说昨晚贺子谦回去以后就不顾夜深找了祖母和母亲,又去贺之砚“病床”前跟他说了。
老夫人听贺之谦的意思是赵家多半要退亲,不禁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他们两个年轻人都不愿意,就等明天见了面再谈吧!老婆子也想看看这位赵姑娘究竟是怎样一位才华横溢的绝代佳人,竟然看不起我们砚哥儿!”
虽然老夫人对安齐的印象不错,也怜惜安然小小年纪就没有了父亲,但说到底,孩子还是自己家的好,老人家自己怎么骂他不成器都成,可别人要是敢嫌弃,那肯定是要不高兴的。
吴氏一直想退亲的,可如今看这样子真要退亲了,可明天的婚礼都准备好了,她又烦恼如何向人家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