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2 / 2)

“魏嬷嬷,不必再说了!我儿虽容色平平,但也是清白人家的小姐,断没有做妾的道理!”宁做穷□,不做富人妾,这是再粗浅不过的道理。曹氏端起茶盏来,“魏嬷嬷好走!不送!”

魏嬷嬷急急地道:“夫人听老婆子说!听老婆子说!谢府乃是诚心诚意想求了贵府的小姐去。进门就是良妾,若是能生下一儿半女,便抬做贵妾。谢公子如今并无正室夫人,令嫒过去,同正头娘子无二……”

曹氏气得“啪”一声将茶盏掼在茶几上,“汤妈妈,送客!!”

随后拂袖而去。

魏婆子干瘦的脸上,稍早的喜色褪去,尴尬不已。原本谢府将她请去,她也是喜不自胜的。城里不独她一个保媒拉纤的媒婆,谢家不请旁的,偏请了她去,那是极有面子的。

不料谢老夫人却是请她往景家堰曹寡妇家来,想纳了曹寡妇家的闺女给谢少爷做良妾。她不是不犹豫的。曹寡妇家虽不是有钱人家,但魏婆子成日在县来走街串巷说合婚事,有时走得又渴又累,亦曾在她家的茶摊上坐下来喝一杯酸梅汤,吃些个茶果,也晓得曹寡妇家不是那等贪图富贵的。

换一个破落门庭的人家,一听说能给谢少爷做妾,只怕笑得都要合不拢嘴了。可惜曹寡妇恰恰是另一种反应。魏婆子心下微躁。来之前,谢老夫人说了,无论曹寡妇提出何等要求,都一概答应,只为能将曹寡妇家的小娘子尽快抬进府去。事成之后,谢府有重赏。

然则眼下看来,曹寡妇竟是连听都不肯多听一句,这如何往下说?

“汤妈妈——”魏婆子看向汤妈妈。

哪曾想平时一团和气,脸上总笑眯眯的汤妈妈,此刻也是一副横眉立目的怒色,“魏嬷嬷不必多说了,请罢!”

魏婆子被落了面子,心中不快,暗道:真是给脸不要脸!谢府是什么人家?你家姐儿做妾那都是抬举了!放着吃香喝辣穿金戴银的机会不要,就是个嫁破落户的命!

嘴上却不住道:“汤妈妈,你再劝劝你家夫人,这实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亲事……”

汤妈妈再不肯听,几乎是舀了扫帚将魏婆子赶出门去的。

魏婆子被赶了出来,门在她身后“嘭”一声大力关上。她在外头往余家的大门前啐了口唾沫,“呸!还当自己是金枝玉叶不成?!”

这时隔壁杨府有婆子从门内探头探脑地向这边张望,一时心中所有无处发泄的恶气都有了出口,直朝着那杨家婆子一瞪吊梢眼:“看什么看?小家败气的老货!”

魏婆子一路气哼哼地走了,曹氏在自己屋里,揪着衣襟也是气得脸色煞白。汤妈妈将魏媒婆赶出门去,返回屋中见此情景,赶紧上前来,拼命蘀曹氏抚胸口,顺了老半天,曹氏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夫人,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又是何苦来哉?”汤妈妈握了曹氏的手,一下一下地顺着手背到手指尖慢慢地按摩,“您只当那魏婆子说的话是狗吠……”

曹氏匀过气来,摆了摆手,“我气的不是这个,我是觉得此事来得太过蹊跷,只怕便是咱们这头不肯,谢家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汤妈妈默然。谢府虽然只得谢老夫人与谢少爷祖孙二人,但到底家大业大,谢老夫人又个极精明强干的,独自一人便将谢家偌大家业支撑起来。若是她打定主意要蘀谢少爷纳小姐为妾……汤妈妈不敢往深里想。

“珍儿呢?”曹氏问起女儿来。

“小姐到顾娘子家去寻英姐儿玩去了。”汤妈妈这时不免庆幸,小姐正好不在家中。

曹氏点点头,慢慢问汤妈妈:“这件事,你怎么看?”

“奴婢以为,此事绝不简单。”汤妈妈望了曹氏一眼,“为防夜长梦多,夫人不妨,就答应隔壁杨家?”

魏婆子上门时,隔壁杨家请的媒婆池婆子刚刚出来。

杨家的宝哥儿下场考完秋试,涂氏等不到放榜,便遣了媒婆上门,蘀她家的宝哥儿求取亦珍。

池婆子说,杨夫人道,她也算是自小看着亦珍长大的,知道亦珍是极温良孝顺的,她打心底里喜欢。何况两家就住在贴隔壁,亦珍嫁过去,也好常常照顾寡母,相互有个照应。

曹氏回复池婆子,会得仔细斟酌考虑,这才送了池婆子出的门。

汤妈妈知道,曹氏并不属意杨家的宝哥儿。一是杨家除了正头主母,妾侍通房庶女实是太多,人多口杂,便易生事端。二是眼下杨老爷新抬的姨娘,肚子里尚揣着一个不曾落地,若是将来生下个小少爷,杨家的是非怕是还要多。夫人不想叫小姐嫁进杨家去,夹在里头难做人。何况涂氏并不是个好相与的婆婆,这若是婆媳和睦便罢了,倘若婆媳不睦,教就住在隔壁的夫人如何自处?

果然曹氏摆了摆手,“宝哥儿不是不好,只不过……”

曹氏不欲说人是非,只叹息着靠在床上,心中烦乱。

作者有话要说:谢公子我对不起你,你还得再等一章才能出场。。。。

☆、44第四十三章一厢情愿2

方稚桐知道谢停云欲纳亦珍为妾,已是几日之后的事了。

秋试完毕,他好好在家中歇息休整了两日,本想趁秋高气爽,寻了同窗到郊外踏秋,谁知奉墨从谢家回来,说是谢少爷三场试毕,自贡院出来,就病得起不来床了,谢家上下正乱作一团,谢老夫人已经几日未曾好好合眼,始终陪在孙子床前。这时候几位同窗好友,哪还有心思出门踏秋?便不约而同地取消了心中打算,只盼着谢停云早些好起来,他们再一道前去探望。

方稚桐隔个两日便教奉墨去打听消息。方老夫人见孙子考完试,并不出门去寻同窗,反而在家中闷闷不乐,遂趁一日用罢午饭,留了他在自己屋里说话。得知谢停云病重,方老夫人转着手中的凤眼菩提子佛珠,念了声“阿弥陀佛”。

“谢家哥儿也是个可怜的,自幼失去恃怙,与祖母相依为命,身子又弱。这秋闱连试三场,不说是他了,便是好好的一个人,也未必吃得消。”方老夫人又朝西方念了声佛,心道多谢菩萨保佑,我家桐哥儿秋闱顺利,身子也无大碍。

见孙子面上怏怏的,方老夫人有些心疼,携了孙子的手坐在自己身边,“祖母知道,你们几个要好。麒哥儿病了,你心里难受。只是他病中,谢老夫人要照顾孙子,又要顾着他们谢家的生意,哪里还分得出心来,招呼你们?你且在家中耐心等个几日,等麒哥儿的身子好一点了,再约了好友一道去看望他。到时候在祖母的库中,寻些上好的补品带去,也算是一点心意。”

“谢谢祖母。”方稚桐道谢。

等过了几日,奉墨自谢家返来,回禀说,谢公子已经好多了,昨日已可以自床上坐起来,进小半碗燕窝粥。

方稚桐听了,这才放下心来。转天约了霍昭与查公子,一道前往谢府探望。

谢府的下人将三人引至谢停云的院子,谢老夫人在明间里见了三人,渀佛苍老了十岁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来,“多亏得三位想着我家麒哥儿,每日差人来询问。麒哥儿这两日已经大好,总念叨着说是同三位约好了,要出门踏秋去。”

四人中霍昭最长,这时便站出来,代为回答:“谢老夫人太客气了,我们四人原就是同窗好友,相互关心照应也是应当的。”

三人相继奉上自己带来的补品,谢老夫人命一旁的婆子接过,仔细收好了。

“麒哥可醒着?”又问自里间出来的丫鬟。

“少爷醒着,听见三位公子的声音,吵着要起床呢。”丫鬟回禀。

“快快快!快让麒哥儿躺好!”谢老夫人挥手,拄着拐杖自红木圈椅里起身,“还请三位到里间去少坐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