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激情,直至完颜宗泽闷哼一声,手臂支撑不住地跌回床榻,喘息不止,才算终止。锦瑟也面颊绯红地喘息着,见完颜宗泽似扯了伤口趴在床上低吟,方从激情中猛然醒过神来,忙道:“你怎样,伤口裂了?”
完颜宗泽又换了口气,才戏谑地瞧着锦瑟,道:“微微,你要谋杀亲夫吗?”
锦瑟闻言,想着自己没个分寸,这时候做出这样大胆又热情的事情来,只怕完颜宗泽伤口扯的更疼,她一时面色涨红,也不知是后知后觉地娇羞了,还是懊悔的羞赧了。完颜宗泽见她这般,却是笑了,凑过去,轻声道:“微微若是想……改明儿我们再试试,如今为夫的有心无力啊……”
锦瑟听罢嗔了完颜宗泽一眼,见他方才还苍白的面色,这会子分明有些潮红,心知他方才被勾地动了情,她便更是羞红了脸,佯怒道:“你这般看来是真活过来了,刚刚好便又欺负我!”
完颜宗泽笑,听锦瑟的声音带着暗哑,便道:“渴了,饿了吧,先喝口茶醒醒神快去用膳,我这里自有人照看,莫累着自己。”
他说着回过头径自从暖柔手中接过茶盏亲自捧给锦瑟,锦瑟也是这会子才瞧见屋中还有旁人的,而且竟然还是那个自称是完颜宗泽如夫人的暖柔,前世的记忆排山倒海压来,想着当日谢少文和姚锦玉厮混,她侍夜在外的那些痛苦记忆,再念着方才她和完颜宗泽热吻,而暖柔竟然就在一旁看着,锦瑟面上红晕唰的一下褪尽,变得惨白起来。
完颜宗泽见此,吓得险些掉了手中茶盏,忙道:“怎么了?哪里痛了吗?”
锦瑟恍惚地回过神来,入目是完颜宗泽关切的面庞和慌乱的眸子,她这才舒了一口气,接过他手中茶盏。
那边暖柔倒似明白锦瑟怎么了,竟瞧了她一眼悄然退了出去,屋中宁静下来,锦瑟见完颜宗泽一脸紧张直勾勾盯着自己,显然还在担忧,方嘟着嘴道:“没事,只是你的那位如夫人怕是不好了……”
完颜宗泽听罢愣了半响方眨着眼睛盯着锦瑟,道:“如夫人?微微说的是方才站在这里的那个?”
锦瑟见完颜宗泽揣着明白装糊涂,登时便冷了脸,愤声道:“是呢,是呢,不是她还能有谁,昨儿那暖柔可亲自说自己是你的如夫人,如今你那府中唯一的女主子,还挡了我在屋外,不叫我瞧你!这事你不和我说个清楚,便别想我对你负责!”
锦瑟言罢见完颜宗泽愣住,便又补充着道:“也别想对我以身相许!”
完颜宗泽半响无语,接着却突然爆笑一声,笑意蔓延开来便再也忍不住,又见锦瑟一脸吃味和恼怒,茫然和气愤,他便愈发笑的畅快了,直扯地绷带上溢出血来,这才缓下来,又闷声咳了半响方虚弱着道:“微微啊……你便是要谋杀亲夫,你莫用这法子啊……”
锦瑟忙给完颜宗泽检查了下伤口,这才恨声道:“有什么好笑的!你别给我做顾而言他的,老实交代方是上策!”
完颜宗泽见锦瑟瞪着眼睛,那模样便似个小悍妇,不觉又笑,道:“是,那个暖柔吧,确实算我的如夫人,和影七一个主内一个主外,皆是我全心信任之人,而且还真一日都离不开……”
他说着见锦瑟漂亮的五官都拧在了一处,方憋着笑又道:“而且我这每日从吃食和穿衣,到贴身伺候都是暖柔在打理……”
“完颜宗泽!”锦瑟见完颜宗泽这分明是在急自己,忍不住磨起牙来,完颜宗泽这才不再逗弄她,抬起笑的迷蒙蒙的眼道:“微微啊,我瞧着那暖柔着实什么都好,可惜我这辈子生没生成女子,更没进宫当个宫女,这暖柔再好,我也无法和他做那对食夫妻啊。”
锦瑟闻言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气道:“什么对食夫妻,你竟还想和她做夫妻!?”
她言罢方觉不对,不由瞪大了眼睛,半响才张口结舌地道:“你说那暖柔……是个……太监?”
锦瑟彻底呆了,完颜宗泽见她那瞪着眼睛一脸愕然,又似高兴又似懊恼的小模样实在讨喜,禁不住两臂环住她将脑袋埋在她的胸前再次失笑,被锦瑟推了两下,抬头见她窘的都快哭了,这才道:“可不就是太监,还是武英王府的总管太监!下回微微再想耍赖,不对我负责,可莫再找这样蹩脚的借口了……我好生冤枉啊。”
两人又笑闹一声,完颜宗泽方道:“这回我身子虚便罢了,微微以后若再疑我了,哼哼……”
完颜宗泽说着目光在锦瑟胸前直打转儿,锦瑟忆及昨日衣衫不整被完颜宗泽瞧见的情景,脖颈也红起来,只她今日这醋吃的大了,索性便破罐子破摔地又道:“还有一事你得交代清楚,头一回我见你,你便是寻芳到的姚家,不但自己想着偷偷进府寻美,后来还令暖柔去寻那吴家小姐的婢女,我依稀记着吴小姐那婢女可是颇有几分姿色的,那姑娘总不会也是太监吧?”
149
锦瑟头一次遇到完颜宗泽是在姚府的后门,彼时他便向她打听江州县丞吴家的小姐,锦瑟只当他是寻美到了姚府,因着完颜宗泽特殊的身份,锦瑟后来回府还曾特意留意过这位吴小姐,可却未曾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只一点便是江安县主曾特意地和她身边的婢女说过话。
彼时锦瑟并未觉着其中有问题,可后来她在灵音寺时贺嬷嬷便曾说过,她说江安县主是个喜静的,又素来参佛,锦瑟便觉出不对来了。既是江安县主喜静,当日便没可能去凑郭氏生辰这个热闹,这么一想,江安县主当日到姚府便是有目的,再念起完颜宗泽在姚府后门和她说过的那些话,锦瑟早便猜到完颜宗泽和萧家是有些来往的。
显然是他不适合到姚府去,这才央了江安县主去寻那吴小姐,可当日江安县主对吴紫萝并不热情,唯她身边跟着的丫鬟暖柔和吴紫萝带着的丫鬟流云因是同乡,听说两人还曾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故而锦瑟早便猜完颜宗泽当日要早的人非那位吴姑娘,而是吴姑娘的丫鬟流云,一个七品官家的丫鬟,竟劳动完颜宗泽这般重视,锦瑟岂能不心生疑问。这事她一直都记在心中,只是没有机会询问罢了,如今她问出来,完颜宗泽却变了神情,方才还挂着笑意的面孔一下子沉了下来。
锦瑟见完颜宗泽眸中似有伤痛滑过,半响都默不作声,神情也时而恍惚,忽又阴厉的,便知这其中必有缘故,道:“等那日你身体好些咱们再说话,我这会子也饿了……”
锦瑟原是想着完颜宗泽这会子身体弱,不愿他再想烦心之事,这些事情以后他想说了再说也罢,谁知她话尚未说完,完颜宗泽已恢复了一贯的神情,道:“其实也什么,你是大锦人许是不知,母后生我原是龙凤双生,我实是有个同胞姐姐的……”
锦瑟闻言一诧,完颜宗泽便笑了下,握紧了她的手,道:“后母在我五岁那年曾带着我和姐姐回宁古草原省亲,恰在那年乌兀部发生了政乱,两股势力争夺酋长之位。当时情况极为危险,母后带着我和姐姐逃出来时身边侍卫已不多,后来追兵赶来,为了护我,母后便……便叫宫女换上她的装束,又令我和姐姐互换了衣饰,令那宫女抱了姐姐带着仅剩的一队护卫引开了追兵……后来我和后母皆安然无恙,被援兵救回,可姐姐却再未寻到,这么些年过去,遁着线索才知姐姐早年已落在了人牙子手中,辗转被卖到了大锦,我会去江州,也是因此事……只可惜又空欢喜一场。”
北燕金尊玉贵的公主竟然会流落民间,这事儿太匪夷所思了,锦瑟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时间怔住。完颜宗泽说的语焉不详,可锦瑟却分明感受到他说起当年之事时情绪的波动,金后即然带着孩子回草原省亲,乌兀部又怎会在那时候就刚巧发生了政乱?而且就完颜宗泽这几句话,分明那些追兵是以金后和完颜宗泽为追击目标的,这也有些不合情理。两股势力争夺酋长,应极力拉拢金后才对,怎会恰恰相反……
锦瑟正想着,便闻完颜宗泽又道:“母后于我皆再回不了京城,太子便也完了,自有人得利。我们不说这个了,一会子只怕廖府就会来人接你回去,我们……”
完颜宗泽的口气带着股烦躁和厌恶,嘲讽和戾气。自古的宫廷争斗都是惨不忍睹的,他不愿多说,锦瑟也能猜到一些,便也不再多问。可她想完颜宗泽和他那双生姐姐感情应是极好的,因他虽极力抑制情绪,可那满腔的恨意,自责还是从他平平淡淡的陈述中流泻了出来。
当日在成衣铺的暗室中,完颜宗泽便曾说过,一生一世一双人,能有个和和美美,温暖舒心的家,也是他所渴望之事,锦瑟当时便觉他的情绪有些古怪,而且也一直纳闷于他会有此想法。因为即便铁骊平民多一夫一妻,可贵族三妾四妾是哪里都一样的。而直至现在锦瑟方知这其中的缘故,妻妾之争不仅身在争斗中的女人们会厌倦,连孩子也要受到无妄之灾,因北燕的后宫朝堂争斗,完颜宗泽失去了他的姐姐,他会渴望将来能有个舒心和美的家,厌恶三妻四妾也便容易理解了。
锦瑟原觉他这想法是极好的,如今方知他这想法之后竟有那般残酷沉重的代价,她不觉回握了完颜宗泽的手,念着他那双生姐姐,锦瑟却猛然眼睛一亮,忙打断完颜宗泽的话,道:“你那姐姐身上可有什么胎记?”
完颜宗泽见锦瑟目光晶亮,情绪高昂,诧了下,这才道:“倒没胎记,姐姐和我长的不像,却和母后如一个模子刻出一般,这么些年过去,虽说女大十八变,可我想五官总是不能变的。”
锦瑟突然情绪激动不为别的,只因她想到了前世完颜宗泽在肃州因护一对母子而英年早逝一事来。前世时世人都说那一对母子是完颜宗泽的女人和私生子,然而锦瑟却觉着这说法好笑,若然那孩子真是完颜宗泽的,北燕皇室又怎么可能不认下来,而任由皇室血脉外流?
如今她熟识了完颜宗泽,便更觉那话是无稽之谈了,依着完颜宗泽的性子,他不会令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过这暗无天日的生活。完颜宗泽的姐姐既然是被人牙子卖到大锦的,多半是入了不干净的地方,这是有伤北燕国体之事,北燕皇室会隐瞒下她的身份倒是极有可能的。若她所料没错,前世被完颜宗泽护着,直至生命耗尽的那女子必定是他失散多年的姐姐。这样的话,他的姐姐如今也应在肃州才对!
锦瑟这般想着却不能将这话直接告诉完颜宗泽,一来她真说出来,无法和完颜宗泽解释清楚,二来,万一她猜错了,完颜宗泽便又要空欢喜一场了。
肃州并不大,前世完颜宗泽是在凤岭一带出的事,兴许她可以先令人去寻寻看,锦瑟这般想着又听了完颜宗泽的话,便道:“吴姑娘那婢女和你母后容貌极像吗?”
完颜宗泽道:“七八分吧。”
锦瑟依稀还记得流云的容貌,难怪当时她还觉流云的眼睛和完颜宗泽有些想象,她正欲央完颜宗泽给她寻副金后的画像来,外头却响起了影七的禀告声。
“王爷,廖老太君和廖府的大夫人来了,如今正在花厅吃茶,带了好些礼品说想当面谢过王爷。”
锦瑟闻言一惊,忙和完颜宗泽对视一眼,两人眸中皆有慌色闪过,便如做了坏事被大人当场捉到的小孩一般,显然都感受到了彼此的紧张,两人同时又都笑了起来,完颜宗泽抚了抚锦瑟的散发,才道:“我的微微这般好,如今还没及笄呢已引得几家来求,闹得我夜夜不能安眠,与其回回琢磨着怎么搅黄了微微的亲事,这下叫你外祖母知晓我的存在,知道微微非我不嫁,倒是釜底抽薪,永绝后患的好法子。”
锦瑟闻言冲完颜宗泽皱了皱鼻子,方道:“你便那么肯定能叫我外祖母认可你?”
完颜宗泽扬眉,却盯着锦瑟笑道:“微微认定了我,她老人家便没不认可的道理,除非微微还有它念。我可听说这些日我不在京,微微日日都能听着箫声安眠,你老实和我说,倘使我赶不回来,你会怎么办,可是当真要听了家人的嫁给那萧蕴去?”
完颜宗泽的话一股子酸味,锦瑟不觉噗嗤一笑,接着却委屈了神情,道:“你若当真晚回来两日,说不得满城都要传出廖家表小姐患有不足之症的流言来了,到时候别说是萧府了,就算是一般人家恐怕也不会上门提亲了。”
锦瑟原便是想以此来退萧家的提亲的,她既信了完颜宗泽,便会和他一起努力。若然有此传言流出,少说这两三年就不会有人上门提亲了,虽是名声受损,可倒也能清净两年。
完颜宗泽万没想到锦瑟竟能为他做到自毁名声这一步,蓝眸翻涌了半响才溢满柔光抬手敲了敲她的额头,道:“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