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老相爷看向闵江白。
闵江白沉重地点了点头,“西山之金的确用于永乐工事,尚且不够。”
黎老相爷难得动了怒,“不过一个道观,竟用一座金山去填!沉甸甸的金子,不用于军,不用于民,秦盛啊秦盛,他当真是不怕天谴!”
岳、闵、宁三人垂着头,脸色也不太好。
等到老相爷发泄得差不多了,岳明朗瞅准时机说道:“小书昨日同我说,想参加今夏的门荫试。”
黎老相爷神色一动,转而问道:“今年的门荫试可是由平王主持?”
岳明朗点了点头,“九成可能。”
黎老相爷沉吟片刻,说道:“那就参加吧!”
***
“门荫试”是初夏时节大夏朝的头等大事。
大夏朝历来有明确规定,即使是官宦子弟通过门荫入仕也要进行正规的考试,择优录取。
虽然其中仍有一些弊端,至少比原本的门阀制度已经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与科举考试由礼部主持的规矩不同,门荫试的主考向来由有一定功勋或官职的宗室担任。唯有如此,才能最大限度地压制住世家之争。
皇帝正式下达手谕,今年的门荫试由平王殿下主持,兵部协办。
这样的安排足以说明,秦渊即将长留京中,而且,兵部已正式纳入平王殿下的势力范围。
虽然今上已极力避免,然而秦渊也并非善茬。此外,皇帝一心记挂着永乐宫的建造,平王的事反而放在了后面。
秦渊抓住这一时机,实实在在地在京城站稳了脚跟。
*
原本三个小伙伴约好了,一起参加门荫试,结果黎书却被他爹拿着板子狠狠地打了一顿屁股。
若不是后来黎老相爷及时赶到,软软萌萌的小梨子恐怕就变成没有屁股的烂梨子了。
此时,黎书正趴在一品香的客房里,红着眼睛抱怨,“你们是不知道打板子有多疼!当时若不是想着同你们的约定,我肯定就妥协了。”
安慕西摸摸他的头,向来冰冷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简浩蹲在床边,看着他肿得老高的屁股嘿嘿笑,“猴屁股。”
黎书狠狠瞪了他一眼,干脆扭过头,不再理他。
简浩却贱兮兮地凑过去,好奇地问道:“小梨子,你爹干嘛打你?我祖母和美人娘亲听说我要考试都很高兴啊,还给我包了个大红包,说让咱们仨吃点好的,补一补。”
黎书白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说:“我能跟你比吗?你背过一篇‘子曰’就能得到先生夸奖,我策论少写俩字就得挨板子。”
被讽刺了,简浩却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乐嘻嘻地摇头晃脑——反正被打屁股的不是我!
倒是安慕西,认真地说道:“你该参加科举,而非门荫。”
黎书苦了脸,他就是因为这个挨的打呀!
按照他爹的原话,“咱们黎家个个进士出身,到你这儿居然去参加门荫?不如现在就打死你,省得让黎家的列祖列宗跟着你丢人!”
安慕西也有些不解,“为何?”
黎书嘟了嘟嘴,闷闷地说道:“历来科举皆是千中取一,太凶残了。”
“凶残”这个词,还是他跟简浩学的。
“你定能高中。”安慕西面无表情地说着夸奖的话。
简浩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也觉得,如果你都考不上,那整个大夏朝都没人能考上了。”
黎书终于咧开嘴,露出俩浅浅的酒窝,“你们太看得起我了。不瞒你们说,我之所以不走科举一途并非担心考不中,反而担心若是考中了,会白白地占去一个名额。”
想起三位姐夫不畏寒暑日夜苦读的情景,黎书叹了口气,“科举入仕无疑是寒门子弟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咱们既然有别的机会,为何要同他们去争这千中无一的名额?”
不得不说,黎书这样的想法放在大夏朝可谓另类至极。
在这个朝代,无论寒门还是世家,科举入仕都是光宗耀祖之事。越是世家,越在意这样的名声,他们才不会去想是不是会占用寒门子弟的名额。
更重要的是,历朝历代都沿袭着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朝中两相,御前重臣,无一不是进士出身,至于门荫取士,最多走到三品算是到头了。
黎书期待着,这种情况到他这里能有所改变。
——不得不说,小梨子也是一只有野心的梨子呢!
简浩拍着黎书的大腿,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小梨子,你真是一只高大威猛令人敬仰的好梨子!”
黎书不仅没有半分喜悦,反而咧着嘴痛呼出声,“诶,简兄别拍,疼疼疼!”
“啊,抱歉。”简浩没什么诚意地给他揉了揉,又惹得黎书一阵眦牙咧嘴。
简浩浑不在意,转了转眼珠,贼兮兮地说:“我有一个办法,咱们三个都能考中……”
虽然黎书觉得即使不用简浩的“办法”他也能考中,然而还是有些好奇,“简兄有何办法?”
安慕西同样疑惑地看着他。
不知想到什么,简浩暗搓搓地笑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平王府的墙可好跳了,我可以去他家偷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