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依依犹豫了一下,缓步走到他的身边。
楚离将写完的家书递给她:“劳烦表妹帮我看看,可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一封家书而已,想写什么就写什么,漏了少了都没关系,这有什么好看的?秦依依奇怪,可楚离已经把宣纸递到了她的眼前,不得已,只能接过,一眼望去,寥寥数行字,笔锋苍劲有力,如行云流水,惬意洒脱。
秦依依的目光渐渐由无奈变成了欣赏,看不出来,这个表哥表面上看似病态,居然能写出这样一副好字。
“表妹觉得如何?”瞧见她眼里亮起的明媚,楚离笑问。
秦依依不吝夸奖:“很好。”
“只是很好?”楚离追问。
都已经很好了还不够?秦依依疑惑地从纸上抬眸,紧接着,撞入了一双含笑的眸子,温和清澈,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楚离突然站了起来,重新在桌上铺了一张宣纸,以笔尖沾墨:“既然表妹也会写字,不如写几个字给我看看可好?”
“我?”秦依依惊讶。
楚离点点头,让到椅子的另一侧。
不过写几个字而已,秦依依大方地接过笔:“我若写得不好,表哥可别笑话我。”
她坐下,感受到他坐过的地方尚有余温,她的脸上渐渐染上了一抹红晕。
秦依依定了定神,未作他想,提笔写下了刚才无意中出现在脑海里的一句诗。
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她一边写,楚离一边念,念完,意味深长地往她身上瞥了一眼,十三岁的丫头,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表妹怎会想起写这句?”
秦依依被他问得一怔,刚才看到他写字的时候,不知不觉就想起了这句话。据说这首诗是一位女子所作,诗中描绘的是一个求而不得之人,这首诗她以前读过,太悲,她不喜欢,却唯独记住了这句。
“无意中想起而已。”秦依依随口道。
她的神色坦然,楚离没有再多问:“表妹应该读过不少书吧?”
秦依依答道:“闲来无事的时候看看而已,听闻表哥从小知识渊博,表哥还是不要取笑我了。”
“知识渊博?”楚离好笑地问:“我昏迷之时不过七岁,表妹是听何人所说?”
秦依依眨眨眼睛,一派天真:“难道不是吗?娘和大哥都是这么说的,表哥就别谦虚了。”
“是吗?”楚离但笑不语。
秦依依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后知后觉才发现她居然让一个病人站着,连忙起身:“表哥你坐。”
楚离没有推辞,坐下之后又问她:“你以前都看过哪些书?”
想着他应该是喜欢读书之人,秦依依想了想,道:“年幼时只读过《女四书》,后来在大哥的书房里偷偷读过司马大人的《史记》,还……看过《孙子兵法》。”
楚离挑眉,眼底一片高深莫测:“表妹连兵书都看过?”
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能将《女四书》熟读已经很少了,她居然连《史记》和《孙子兵法》都看过,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怪不得早上秦二爷出了事,她一会儿就能想到办法。这个表妹,着实让他刮目相看。
秦依依垂眸,低声道:“只是粗粗看了几眼。”
她会看兵书,当然是因为在将军府的时候实在无事,就去将军的书房借了几本书看,他的书房里除了兵书只有兵书,说起来那两年她也看了不少,只是很多都看不太懂,一知半解罢了。
“表妹怎么会想到要看兵书?”
秦依依摇摇头,没有答话。刚才一时嘴快,不小心说多了,再说下去她不敢保证表哥不会起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都让她有种奇怪的感觉,偏生她又说不上来原因。
她不肯说,楚离也不再追问,低头,将家书工整地叠好,塞入信封,然后又将她写了字的宣纸小心翼翼地叠起来,在她眼前晃了晃:“表妹这句话既然是为我写的,不如就送给我,可好?”
不过一副字而已,秦依依下意识地点点头,待瞧见楚离脸上的笑,才惊觉他说了什么,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什么叫为他写的?她只是听他的话写给他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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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新年到了,因着秦秐的事情,秦家上下都没有过节的气氛,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简单地吃了顿饭,这个年就算是过去了。
自小年夜元哥儿出事,家里的烟花也都被秦昭收起来了,现在又不适合拿出来放,看着两个妹妹失望的模样,秦昭于心不忍,于是主动开口,等上元节带她们出去看灯会。
秦桑很高兴,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看过灯会,早就心心念念想去了。
秦依依也很高兴,听说灯会上会有很多好看的花灯,从前在将军府的时候,她看到将军带过一个花灯回府,不过那个不是给她的,她也只能远远地看一眼,纵使喜欢,也只能羡慕。
只是……
秦依依瞥了一眼身旁的楚离,朝秦昭道:“大哥不如也带表哥一起去吧。”
秦昭原本也有这个打算,闻言转向楚离:“同我们一道去看花灯,表哥的身子可受得住?”
楚离将略带深意的目光从秦依依脸上收回,点点头:“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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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天色微暗,秦昭便带着两个妹妹和表哥出门了。
离开前,在花园里遇上了元哥儿,小家伙看到两个姐姐穿得好看,知道她们要出去玩,嚷嚷着也要一起去。元哥儿毕竟太小,秦昭怕到时候人多顾不上,也想让妹妹好好玩,任凭小家伙怎么求就是不答应,元哥儿只能可怜巴巴地瞅着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