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娴惊讶地瞪大眼睛,眼泪又滴答开始往下掉。这次是真的伤心了。
“您……您说,姐姐、姐姐要嫁给谁?”
秦氏道:“太子,他毕竟是大小姐的表哥,她嫁给太子殿下的话,是很合理的。”
奚娴觉得自己完全不能接受这种事情。
她崩溃地摇头,忍不住哇哇大哭,泪如泉涌沾湿了她的睫毛:“不可能的!您骗我的,姐姐不可能离开我,不可能嫁给那个什么太子!他怎么这样啊,他是混蛋吗,怎么见个女人都要娶,我真是想打他一巴掌……”
秦氏:“…………”
她没想到奚娴的反应这么大,更没想到,奚娴的重点竟然只是想要打太子一个巴掌。
但秦氏至少看出来,奚娴很抗拒奚衡离开她,甚至潜意识里认为,嫡姐是永远不会抛下她的,这可不怎么好。
秦氏闭上眼,恳切道:“娴娴,所以你明白了,你姐姐去了宫里,你再要她接济保护,只能成为一个累赘,不若听娘亲的话,好生等着嫁人不好吗?凭着我们家的能耐,至少能许你一个老实有前途的丈夫。”
奚娴哭得闭过气去,颤抖哽咽道:“不要姐姐嫁人。不要。不要——”
秦氏脑壳疼,高声呵斥道:“现在不嫁,以后也要嫁。”
“你认为你姐姐会为了你当个没人要的老姑娘吗!?等她有了儿女,姨娘倒是想瞧瞧,你还是不是她最重要的孩子。”
奚娴的痛点全被戳中了,之前压抑着的朴素端庄一下全毁了,被气得跳脚哭泣,腾一下起身道:“那就不准姐姐嫁人!我也不嫁人,我和姐姐过日子,反正她不是我亲姐姐!”
秦氏目瞪口呆:“…………”
这是她今天知道最令人惊讶的事情。
娴娴竟然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这是在令人震惊。
非常使人费解。
秦氏被的眼里终于出现了一些波动,甚至不再那么平和了,和她面上的神情一样吃惊。
……
秦氏拿奚娴没法子,只好去见了主上。
她是等到了三日后,才见到披星戴月归府的男人。
秦氏被允许进屋,并受到了很不错的礼待,那是所有细作和属下都不会得到的。
男人温和而有礼,却也较为疏离,这使得秦氏不那么紧张了。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能抽出来管奚娴的时候也不太多。
大多数时候,只要奚娴不做什么太坏的事,没有没有太过任性娇纵,他不大约束她,毕竟天真烂漫的天性需要呵护,他会让她随着天性自由舒展。
秦氏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可她还是说了下去。
“属下与娴娴讲了许多道理,她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只说……姐姐会照拂她,姐姐会满足她,故而属下便哄她道:‘你姊姊也是会嫁人的,或许还会嫁给太子当正妻,那时便不能帮助你了。’”
男人沉默着挑眉,露出一点带着兴味的笑意。
果然,秦氏叹气道:“娴娴便硬是说,不叫姊姊嫁人,她也不嫁人,要一辈子守着姊姊……”
秦氏把话说下去:“属下看,她是不肯回头了,竟是咬死了也不要嫁人。”甚至还说要打您一巴掌。
当然,秦氏当了母亲,便不是事事都毫无私心的,这种话她可不敢说,只怕奚娴被教训。
他微笑起来,低沉赞许道:“你做得很好,红玉。”
男人像是一点也不急,慢悠悠的似乎在思量甚么有趣的事体。
秦氏终于忍不住问出口:“殿下,这孩子无状,奴婢定然好生说服她,不叫她再有非分之想。”
秦氏知道,作为一个细作,自己的话太多了。奚娴是她生的,但却并不属于她。
他止住了秦氏,只是温柔低缓道:“你生下了娴娴,立了大功。往后也不必再在孤跟前当差。做好奚家的主母,把她照顾好,而奚正擎不敢再续弦。”
秦氏惊讶起来。
她没想到,主上见到她,原来是想交代这个。
她见过很多细作,只是她们大多都没有更好的结局,懂得情爱的被困死,为主上所放弃绞杀,不懂情爱的不是死于非命,便是到死了,也不懂得生而为人为得甚么。
只是秦氏仍旧不敢。
她跪在地上,给主上磕头,一字一顿道:“若是主上不要奴婢,那么奴婢便以死效忠您与先主,再不敢有懈怠。”
她知道的秘密太多,太子不可能给她自由,即便她生了娴娴,那也不代表什么。
因为在男人看来,奚娴即便是出生,也是为他而生的,不是么?
所以她成了他的女人,实在太过顺理成章,红玉不过是生下奚娴的器皿。
红玉太明白,主上对于细作是无情的,而她们自小受到的教养也是如此,从来不敢把自己看作是个人,又怎么敢以主上的岳母自居?
她宁可自己不自由,或是去死,也不要成为女儿的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