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罗山见池小秋接得不假思索,不由吃惊:“何必泌之水——”
“可以疗我饥。”
这诗极生僻,能熟知多少诗书典故,才能脱口而出。
他定定看了池小秋片刻,忽而大笑:“拿笔来!”
后院最常备下的就是笔墨,不用小齐哥和池小秋说什么,就有伙计奉上来。
桑罗山不满道:“上紫毫笔,玉版纸来!”
这还挑上了?
池小秋不乐,孙二爷却有意帮她一把,催道:“池东家,你还是快些拿了墨宝来,若能让桑兄给你店里题首诗,你这店的名声便传开了!”
桑罗山不意池小秋这般年纪,竟是这家食铺的东家,便又多看了两眼。
谁会与钱过不去?
池小秋知晓孙二爷没有坑她的道理,便喜笑颜开拿了最好的纸笔来,一边瞧着桑罗山笔走龙蛇,一边思量着,这诗要挂在哪个显眼处。
小齐哥心里却暗暗打鼓。
钟东家,你教出来的这诗,许是还惹上了个麻烦啊。
第103章 老豆腐
花了心思布置的不止是后院, 前堂池小秋也费了一番功夫,将略有些暗的桌椅都换了,摆上些鲜亮物什瓶炉, 整个屋子里头瞬间都亮堂了。
墙上点菜的木签子都在字后头添了纹饰, 虽然简单, 可这一碗面一碟菜纹路都画得清晰动人,抬眼一看都馋人。
来人刚进正堂, 便让墙上悬着的一卷诗吸引驻足,喃喃将诗念了片刻, 待到结尾殷红落款处, 忽得提高了声音。
“破庐?”他神色蓦然惊异:“可是桑破庐?”
这样一惊一乍很容易吓着人的,可池小秋经过了几次阵仗,终于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事。
这个一脸惊异的老先生并不孤单, 毕竟这两三日, 在他之前这般问她的,还有七个。
不对, 其中两个专是找她的食铺, 进门便嚷:“倒要瞧瞧,是什么样的店能让桑破庐题出这般好诗来!”
这两位不止来看诗, 连她前堂后院都逛了一圈,尝了许多饭食,还专问了谁是东家,又认认真真打量了几遍池小秋, 又大笑:“果真不凡!”
这夸奖十分直白,池小秋听得受用, 自信满满点头表示赞同。
她这厨下手艺,莫说在柳安镇, 便是到别地,也是不凡!
池小秋算了算成本,这诗的笔墨花费不过一两银,连上装裱也多不过一两五钱,可带来的订宴之人嘛…
赚了赚了,赚得大了!
池小秋对着这卷诗心满意足笑了一会,特别嘱咐了,待会趁着没人时候,给这聚宝盆再掸掸灰。
钟应忱往店里头来的时候,便见着池小秋仰头看得入神。
“吃罢饭了?”
“你怎的这会过来了?”池小秋吓了一跳。
钟应忱顿了顿,神色有些黯然:“ 便要有事才能来看你不成?”
他近日不知怎么的,无师自通学会了打扮,行动举止都不似过去那般沉郁,连笑也多了。这会一皱眉,莫说两人交情匪浅,便是不相识,池小秋也舍不得,忙回他。
“读书累了出来走走也好,”她忽然一笑,有些神秘的样子“我最近得了个宝贝,帮我多赚了不少,你猜一猜…”
“破庐子的城南遇池家食肆?”钟应忱略看一眼,不置可否:“便是这个?”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池小秋气闷瞪了他一眼:这还有什么意思!
小齐哥虽早早给他送了信,也能知道此事,却是因为这诗一经写出,便立刻风传开来,便是高溪午这不思诗书的都耳闻一二,何况于他? “这个叫什么破庐的,到底是什么人?”池小秋纳罕。
钟应忱言语淡淡:“桑罗山,号破庐,自幼好诗书,好饮馔,上一科的解元,中举之年不过二十二岁。”
池小秋赞叹:“那便算是你说的年少英才了。”她端详着壁上的诗,仿佛看到了许多银钱,越看越顺眼:“怪不得长得俊,诗也写得好。”
她挑出两句来又念了一遍给钟应忱听:“这是在夸哪道菜?”
钟应忱扫了一眼,愈觉心堵:“与菜无关,与你有关。”
一首诗共四联,光写这食铺东家就费去了两句,还好意思说是遇食肆?这主意打得分明就是人!
钟应忱有些愤愤。
不就是比他大上几岁,不必每天备考,才能趁着他读书攻科的时候,明目张胆挖墙脚么!
不意池小秋听见这句,有些失望摇头道:“一共就这点地方,本来就没写多少菜,还分出去写旁的作什么?”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盯住钟应忱:“上月咱们说好的灯戏,还去看么?”
钟应忱心情大好:“高兄第一场灯戏,已约了两个月,自然要去。”
高溪午拍着胸脯跟他道:“钟兄弟,你可千万带着小秋妹子过去,这场戏,可是我专给你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