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歌没想到,燕行会这般青涩,眼前的少年五岁时就有推人入水的狠厉,十年过去了,反倒没有棱角了。
可青涩可人的燕行,又给了她全新的感觉。
说起来,前世……她也只喜欢这样青涩、单纯的男儿。
大概是上位已久,见多了气势凌人,见多了下作的手段,最后返璞归真,只喜欢纯粹而热烈的感情了。想到这些,燕云歌心中柔软,便道:“等会逛完书院,我带你出去吃吧。书院的菜……”
燕行似乎被勾起了痛苦的回忆,“那些菜我闻到就想吐,不是人吃的。”
燕云歌抿着唇笑,书院的菜她自然深有体会,量大管饱,至于味道,吃了几年再好吃也食之无味了,何况一般不太好吃。
因这个话题,两人的相处自然了许多,一路说说笑笑,竟把大半个书院逛完了。
途中经过一片园林,燕行停下脚步,同燕云歌道:“姐姐,我瞧见一个同窗,我去打声招呼。”
燕云歌也不问是谁,只道:“去吧,我去那边走走。”她指着一棵柳树方向。
“我很快就回来,真的……”燕行走前还拼命解释,生怕她会等的不耐烦。
燕云歌笑不作声,只往柳树那走。
此时七月光景,木槿花开的正好。花下三三两两身影,聚着对弈,好一派书生意气朝气蓬勃的景象。
燕云歌站在几步远观看,其中一个正在对弈的学子格外引她注意。
对方面容沉静平淡,波澜不惊,棋风却狠辣霸道,杀得对手毫无招架能力。
一刻钟后,坐在他对面的学子不甘认输,起身愤恨道:“你下棋如此霸道,以后谁愿意和你下棋。”
那学子没说话,沉默着将棋子一颗一颗收回。
“我来。”燕云歌从那学子身后走出,笑着应声。
周臣捡棋子的动作微微一僵,燕云歌坦然地坐在了他对面,如玉的手伸到棋盘上,她做了个请的姿势。
“善一局如何?”
周臣慢慢抬头,迎向燕云歌笑意盈盈的目光,只冷淡地吐了一个字,“可。”
两人将棋子各自归笼,燕云歌右手两指提住广袖,由左手轻轻下子,动作优雅,说不出的风流写意。
周臣只沉默下棋,他原本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并不看好,走了几招后,不由改变主意,态度也越发认真起来。
燕行赶到时,看见的就是花下俊美的青年连连哎了几声,拱手认输的画面。
“公子棋力果然凶狠。”燕云歌对着自己惨败的山河感叹,坦然道:“技不如人。无话可说。可惜无酒,不然非邀公子痛饮。”
“书院不能饮酒。”周臣冷淡地收起棋盘走人,走了几步,又停下来道:“你没有技不如人,是我赢得侥幸。”这次说完,是真走了。
“侥幸?”燕云歌低笑道。哪有如此实力悬殊的侥幸,这少年看似冷漠不好亲近,倒是挺会安慰人的。
燕行走过来,伸过手去扶她,燕云歌借力起来,指着刚才那学子的背影问,“那人是谁?”
燕行看了一眼,“周臣,这人是个怪人,喜欢独来独往,不与人亲近。学问也未听闻有什么过人之处。”
燕云歌点点头,原也是随口一问。眼见书院逛的差不多了,她便做主去城内的酒楼吃饭。
马车还等在书院门口,燕云歌嘱咐了一声去处,便和燕行一起上了马车。
两人进食的礼仪无可挑剔,因此这顿饭吃得格外的安静。
燕云歌因为有点乏了,便饮了点酒,她给燕行斟了一杯,推荐说道:“这是果酒,醉不了人,你试试。”
燕行这是第一次喝酒,心跳不由得快了几分,有种背着师长做坏事的感觉。
两人推杯过盏,谈笑风生,一顿饭生生吃了一个多时辰。
……
等走出酒楼,天都暗了。
马车一直等在门口,燕行也知道该回去了,可是今日一别,下次再见又不知道是何时。这么想着,他眼里不由落寞了几分。
燕云歌嘱咐马夫再等一会,对燕行指着不远处的街市道:“随我走走,顺带消食如何?”
燕行求之不得,甚至领着她过去,介绍起这城里的好玩之处,“我们今日出来晚了,不然可以去城东那的马场,那里的马驹都是个顶个的好马。”
燕云歌负手慢慢地走,唇角只做无奈地笑,“我腿有疾,上不了马。”
燕行暗骂自己说错话,可见她的神态并未有异,便大着胆子问,“可是我见姐姐走路并未与常人两样啊。”
“若没有用内力撑着经脉,我这腿走起来还是跛的。”燕云歌消了内力,毫不在意地走了两步给他看。
燕行看的心里好难过,儿时的记忆其实有些模糊了,他只记得姐姐天生不良于行,没想到这么严重。
“都说三心寺的主持方丈是神人是天外高人,我相信姐姐的腿疾一定会好的。”
燕行说完又后悔,觉得自己用词不够谨慎,一颗心悬在嗓子眼。
垂手无措许久,忽地听见她道:“我这腿就是他废的。”语气平淡,好像在说别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