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清晨守将换班之际,燕云歌偷偷地回到白容的宫苑。
她一进门就看见白容正慵懒地靠在官帽椅上,一手揉着脑门,白玉般的面容略显憔悴之色,那神色比她这个在树林里苦等了一天一夜的人还要憔悴上几分。
身旁宫女被屏退。
燕云歌在他对面坐下,不解地问:“事情成了,侯爷为何还愁眉苦脸的?”
白容见是她来,眉目挑起,嗓音十分疲惫:“你这一招实在是太险了……”
燕云歌微微笑道:“正所谓成功细中取,富贵险中求,越是凶险的博弈越是伴随着机缘。”
“至少,眼下太子站到了我们这边。”
白容并不乐观,蹙眉道:“皇上刚下的旨意,说继续春猎,可见他还是不死心。苏芳打算让八皇子病重,逼迫皇上提前回宫……”
只是皇上对八皇子并不亲厚,他的病情未必能打动这个冷血的帝王。
“借用八皇子,还不如借用梅妃!”燕云歌摇摇头,说道:“我为了逼太子尽快做出决定,谎称梅妃有孕,反正骗太子是骗,为什么我们不用这个消息顺便骗一骗皇上!”
白容微愣,反应过来后“嗤”地一笑,“本侯和苏芳还一直猜测你是怎么说服太子的,原来是靠诈的。”
燕云歌抬手咳嗽了声,神色淡淡说道:“侯爷放心,小人敢用这招出奇制胜,自然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如果小人失手,侯爷尽管供出我来!小人是绝不会牵累侯爷的。”
白容见她如此笃定,焦急的情绪不由被安抚下来,低声回答:“实不相瞒,本侯一直不敢与先生你交心。之前,本侯一直怀疑先生别有目的才来投靠本侯的,现在想想,实在惭愧的厉害……”
白容说着起身作揖,态度少见的恭敬谦和:“之前有失礼得罪之处,子玉愿意赔礼道歉,还望先生能够既往不咎,子玉也保证今后一定以诚相待先生。”
燕云歌对他的推心置腹并未有太多触动,只是面上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赶忙回礼作揖:“侯爷此话实在折煞小人,云歌愧不敢当。”
白容一向自负,像今天这般客气尚属首次,两人这般说完,相视一笑,又将话题扯回去。
“梅妃有孕,皇上一定会大喜过望归心似箭。”白容也觉得这个主意甚好,但是又想到关窍之处,不免忧心问道:“只是这消息如何传过来,以及借谁的口传过来,却要仔细安排一番才行。”
报喜的奴才一般会得到额外奖赏,但是最后若成了空欢喜,这奴才不死也要被打掉一层皮,重刑之下难免会吐出真话,被人抽丝剥茧顺着线头容易找到他们,因此不能是借奴才的口中传出消息。此事出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不然皇上和太子那边很快会明白过来他们是被讹诈了。
燕云歌负手在后踱了几步,见白容还没有想通,忍不住笑着提了一句:“侯爷怕是忘记了……”她倏地转过身,对着明显怔愣的白容微微一笑,“我们还有一位叶先生啊。”
“你的意思是?”白容感到难以置信,“让梅妃坐实了这怀孕的消息?”
燕云歌低声一笑,笑他竟还猜不透,“女子偶尔吃坏了东西也会反胃嗜酸,梅妃无须多说什么,只要时不时地呕上几回,自然会有人将消息送到陛下身边。侯爷,我们只管等着就是。“说着,她对白容眨了眨眼,“侯爷,小人习惯坐二望三,可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白容因她眼里的自信,眼角流露的风情,心猛地一下子跳快了几下,心乱神迷。
他突然想起了魏尧,有心想问那人如何处置了,却在察觉到自己异常的情绪后,不由变了脸色。
……
春猎定在第二日,一群人浩浩荡荡朝围场走去。
路上,八皇子凤炎与白容在马车里相谈甚欢,连带着许久没有见面的燕云歌和赵灵伴随着马车,也找到机会碰面交谈。
赵灵交代,原来凤炎早发现日常饮食遭人下毒,只按下不发,后来苏芳设局,月儿落网,连她这条暗线也暴露了。
最后,月儿被五花大绑跪倒在地上,见了凤炎就痛哭流涕,求他放过。
说是自己父母兄长都在皇上手中,因此不得不帮皇上做事。
凤炎看着月儿垂死挣扎,眉目不动,声音温润:“月儿,你可知道,因为你,我觉得这冷宫生活多了几分乐趣,因为你,我开始想要那个位置,因为你,我想要去争一争自己的人生,却没想到你就这般等不急,嫌本宫死的太慢?你一天一天的加大毒药的分量,嘴上说着会陪我到地老天荒,手上却恨不得马上取本宫性命。月儿阿月儿,你可想过,本宫再不济也是名皇子,一名从小光活着就用尽全力的皇子。”
“本宫给过你太多次机会,你却教本宫如此失望。”
凤炎用帕子掩住咳嗽,挥手示意苏芳动手。
月儿一天给他下多少的剂量,他就十倍百倍还给她,他看着她求饶,看着她恐惧,看着她因为痛苦而现出狰狞之色,最后七窍流血,在地上抽搐着死去。
从始至终,凤炎只在确定月儿死后,皱了下眉头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莫怪本宫心狠,是你先负了本宫。”
等到处理完月儿,凤炎看了赵灵一眼,赵灵机灵地赶紧自己招了,说派她来的人是白容的谋士,姓燕。这个说法得到了苏芳的证实,之后她就直接留在了凤炎身边,伺候他起居,做了他对外的耳目。